我有點不好意思,&ldo;紀小姐,過獎了。&rdo;她愉快地笑起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ldo;叫我小蕊就可以了。&rdo;&ldo;噢,小蕊姐,&rdo;我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個&ldo;姐&rdo;字。她再次打量了我,說:&ldo;我以後叫你小真吧。&rdo;&ldo;哎,好。&rdo;&ldo;這幾天拍電影到淩晨五點,梁導六點多才睡下,&rdo;紀小蕊說,&ldo;她剛醒沒一會,還正在洗漱。&rdo;&ldo;噢,沒事的。&rdo;客廳裡很安靜,豪華的家具們都不動聲色地彰顯着酒店的品味和檔次。我乖乖坐好,低下頭去,茶幾上除了一套咖啡杯,還有一本書。&ldo;是電影劇本,&rdo;紀小蕊解釋,&ldo;你來之前我正在看。&rdo;在我貧乏的想象力中,劇本應該就是是一疊裝訂好的打印紙,我面前的劇本比我想象的漂亮多了。封面做得漂亮藝術,上寫了四個極藝術的大字&ldo;約法三章&rdo;‐‐我想起,這是電影的片名,其下是導演的名字梁婉汀和一個時間‐‐那是開機時間。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很想翻開劇本看看劇透,但終于忍住了。在别人的地盤,總歸要謹慎點。有些緊張。擡起眼,通往卧室的門半虛掩着,我忍不住朝門内看了兩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有人從門裡出來,讓我措手不及。紀小蕊看到我的目光,很善解人意地開口,&ldo;我去看看梁導。&rdo;她剛剛站起來,那扇虛掩的門就被人從裡推開了。我眼睛發直地盯着門,首先看到身穿黑色墜地長裙的女人從裡面門内信步走出,修長手臂和脖頸的皮膚輕輕巧巧地□出來,白皙的膚色和那身如水的黑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全身幾乎沒有任何裝飾,除了脖子上挂着的那串銀色的項鍊‐‐項鍊垂到胸口,最下方懸着一個&ldo;l&rdo;形狀的吊飾,反射着明亮的星光。我幾乎被那光耀花了眼,一時間無法分清是那光是從吊墜上迸射出來還是來自于她那淡然沉穩的氣度,實際上,我也無暇去顧及這樣的小細節‐‐因為,她正朝我走過來。這讓我更清楚的看清了她的容貌:就像無數八卦新聞裡形容的那樣,她的外表看上去更像是個一流的女演員而不是導演;她的真人比照片和視頻裡的更年輕,她今年應該是四十歲出頭,可看上去絕不超過三十五歲;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極為有神,視線所到之處就像此時的陽光一樣,讓一切無所遁形。她就用這種審視的視線掃我一眼,好像把我完全看透了一樣;我脊背一麻,下意識彈跳起來,那悅耳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傳入耳中。&ldo;許真?&rdo;她連名帶姓地叫我,聲音聽不出什麼感情,幹練而又冷靜。&ldo;……是我,&rdo;我猶豫了一下,輕輕叫出來,&ldo;媽媽。&rdo;我平生第一次叫出這個司空見慣的名詞,那一瞬間,心情複雜得難以言喻。是的,面前這個氣勢淩人、美麗而高貴的的女人,是我的母親。關于我的母親,我能說的其實很少,因為在我生命最初和現在的歲月裡,我的生活裡從來沒有母親的存在。很小的時候也傻乎乎的問我爸&ldo;為什麼别的小孩子都有媽媽而我沒有&rdo;,因為每次提到這個問題,我爸都會放下手裡的論文或者化石,端正的臉上出現一種神秘莫測的表情,似乎他被天大的問題難住了,黑框眼鏡後的那雙眼睛顯得既困惑又愧疚。我也是長大之後才明白,我爸那不可言說神情的隐含意義‐‐他的确想要告訴我一點什麼,但每次話到嘴邊又欲言又止。因為我還太小。末了會幹巴巴地對我說&ldo;你媽媽現在很忙,她空閑下來就會來看你的&rdo;。一樣話說過三次、五次後,我也就不再多問了,不是我自吹,我向來都有着絕佳的領悟力。我跟父親一起長大的,他是個古生物學家,涵養很好,我一輩子也沒見過他發脾氣;他的學識也很淵博,這在他的幾大本著作裡得到完美的體現。他發現了數百種從無記載的新物種;他能從一塊化石中看出其中疑似網狀結構的生物是生活在白垩紀或者第三紀,是木蘭或者桦樹;還能說出這種生物的習性和食物;他狂熱的愛着自己從事的事業,長時間跋涉在外進行古生物考察,他的著作裡的每一個字都浸泡着辛勤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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