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鎮很安靜,漫天的星鬥閃爍着光芒,像無數銀珠,密密麻麻鑲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時不時刮過一陣涼風,兩個人行走在鎮中,感受着風吹過的氣息,風中夾雜着槐樹花的氣味,吹散了陸盞心中的躁動。說來也奇怪,槐樹一般六到七月才會開花,自己是三月份出發的,算上半個月的行程,現在連四月都沒有到,這地方确實有些詭異。
“陸師兄,你知道鎮中的那口泉在哪嗎?”陳初和陸盞偷偷溜出客棧後,他就一直跟着陸盞。結果走了半天,這鎮子不說妖怪鬼魅,就是妖怪的毛他都沒看到一根,還鬼呢,他鬼影都沒見到。眼瞅着陸盞有将小鎮所有地方都找一遍的趨勢,他連忙開口問道。
“不知,不過這鎮子就那麼點大,總能找到的。”陸盞提着燈籠搖了搖頭,隻要泉在鎮中,那他肯定能找得到,實在不行他就将整個小鎮翻一遍,總能找到。
“但是師兄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個鎮子,不應該有這麼大的。”陳初望着那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暗。一開始出來的時候注意力全在自己師兄的身上,并沒有留意路的距離。直到現在才發覺不對。他們是從西邊進鎮的,住的客棧在村子的最東邊,,當時不過九裡路,他沒注意他們現在走了多遠,但肯定不隻九裡。天上懸挂的月亮和星星早已經消失不見,房屋等建築随着他們向前也陸陸續續地減少。
陸盞被問得一愣,他還沉浸在自己那個夢中,聽到陳初的話才開始觀察起四周來,這片漆黑的世界中唯一的光芒是他手中提着的燈籠。
“我們,像是進入了域。”陸盞面色凝重。
“域?師兄你的意思是這個鎮上有九境的人或者妖。”陳初默默握住腰間的長劍。
要知道域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乃是修士自行領悟出的一個空間,相當于是一個秘境,除卻那些天賦異禀的人或者天生就有這種能力的妖,必須得達到九境能夠領悟出這種能力,而且想要熟練地使用至少得有化境宗師的修為。就拿空山劍宗後山的那位守山長老為例子,他的劍域一旦展開,能夠将空山整個後山覆蓋住,在他的域裡面,他的實力将會大幅度增加。為什麼總是會出現那些七境修為就能擊敗九境修士的人?因為他們在七境的時候便領悟了域,在他們域的加持下,才能夠跨越修為進行交戰。
想要破域,隻有兩個方法,要麼用自己的域去覆蓋别人的域,要麼就以力破之。
“很有可能不止。”陸盞回答道,這麼大範圍的域,很有可能是化境級别的高手。
陳初拔出長劍,朝無邊的黑暗中揮出一道劍氣。他想以力破域。他是沒有域,但他有劍。管他什麼牛鬼蛇神,他都可以一劍破之。
一道劍氣揮入黑暗,就像一片羽毛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沒有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陸盞按住陳初還想揮劍的手,說道:“小初,不要着急,域的主人現在還沒有出手,要麼是抽不開身,要麼就是這域不是為我們準備的,我們隻是誤入其中。既然他不在意我們,我們就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師兄,我可以破開這域的。”陳初收起了長劍。
“我知道你可以破開,但是那樣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不值得。”陸盞知道陳初修的是什麼道,最為純粹的劍道,最為純粹的劍術,一劍壓千道的劍道,一劍破萬法的劍術。但是以他七境的修為強行去破一個至少九境修為的人的域,那樣很可能會傷了陳初的根基。他的師父已經因為他斷了長生路,他不想自己從小當作弟弟看待的陳初也因為自己根基受損。
陸盞又開始埋怨自己,要不是因為自己想去看鎮中的那口泉,這些都不會發生。陳初就可以安然無恙。他想起了那年山裡的那場火,想起了遇到陳初的那年。
宗門從小給陳初灌輸的知識就是他要守護這天下的芸芸衆生,他們沒有問過陳初的想法,從出生開始要走什麼路就被安排好了,自幼便被告訴自己得為這天下蒼生而活,自己活着的意義就是為了守護。
陸盞不知道陳初是怎麼想的,但是他覺得這樣不公平。
他自己從來沒有得到父親的疼愛,努力修行隻是為了讓父親對自己笑上一笑。他好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陳初就隻能練劍。陸盞想起了自己面壁的那幾年,有個少年在自己身旁練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刮風下雨,白雪漫天,從來沒有停止過。别人都隻知道陳初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年僅十五歲就步入第七境,有了别人修煉百年也擁有不了的修為,但誰知道陳初從未停止過練劍?誰知道他所付出的努力?就為了宗門強行加給他的責任,這天下蒼生憑什麼要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去守護?他們隻看到了陳初是多麼的耀眼,沒人在意他背後的付出。
“師兄,陸師兄?你怎麼了?”
陸盞眼中布滿血絲,滿頭大汗,氣息紊亂,躁動的靈力四散,白色的衣袍在黑暗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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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黑暗中的那一抹白色顯得格格不入。
師兄這是被域給影響了?
長劍出鞘,劍氣破空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的黑夜,陳初手中長劍輕晃,幻化出四把長劍,形成一道壁壘,環衛在兩人周圍。劍陣散發出的微光驅散了周遭的黑暗。
陳初扶着陸盞坐在地上,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粒清心丹給陸盞服下,陸盞的狀态才緩和一些。陸盞竭力調整着自己紊亂的氣息,盡可能地讓暴動的靈力變得平和,蒼白的臉上布滿汗水,嘴角緊緊抿着,如簾子一樣的睫毛不斷地顫動。
雖然他們身上的法寶可以抵禦宗師級别的強者的攻擊,但是陸盞現在這個狀态能不能催動法寶都說不定。要是域的主人突然出手,真的沒有辦法防備了。
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師兄現在這個狀态,再在這域裡待下去肯定會出事的。
陳初默念法訣,将靈力不斷灌入手中的長劍,要想破開這域,隻有這一次機會了。這一劍要是破不開,就隻能等大師兄發現他們消失不見來尋他們了。
長劍發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劍氣白虹沖天而起,劃破了無邊的黑夜。幸好,破開了。陳初用長劍支撐着身體才不至于倒下,陸盞早已經昏倒在地。
這麼大的動靜,大師兄他就算睡得再死,也應該能醒吧。這是陳初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想法,大師兄怎麼就那麼能睡呢。
客棧中好不容易尋到店小二的裴舟正在詢問陸盞與陳初的去處。
店小二茫然不解,不是,大哥,你同伴不知道去哪了你問我幹嘛啊,你們住在一層樓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是嗎?不會是你自己睡得像頭豬一樣,沒發現他們不在了吧。
“客官,我是真的不知道你那兩位同伴去哪了,你揪着我不放我也不知道啊。”店小二欲哭無淚,自己睡下沒多久就被這麼個家夥揪着衣領給弄醒了。
“你們這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啊?我感覺我那兩位師弟是嘴饞,出去找東西吃去了。”裴舟有點餓了。
“客官,你們三人昨晚已經将我們客棧能吃的都吃了,現在實在是沒什麼吃的了。”店小二心中诽謗道,就數你吃得最多,一個人吃着七個人的分量,還你兩位師弟去找吃的,我看是你讓你那兩位師弟大晚上的出去給你找吃的吧?也不怕他們兩個被妖怪抓去吃了。
裴舟尴尬地撓了撓頭,正欲再說什麼,一道劍光沖天而起,淩冽的劍氣劃破長空,他一把将店小二丢下,踹開客棧的門,朝那道劍氣的方向飛奔而去。
“小初遇到什麼了?他七境的實力強行使用第九劍,會被反噬的他不知道嗎?他不知道陸盞不知道嗎?陸盞那混賬是幹什麼吃的,不知道攔着小初,護着小初嗎?”裴舟在心中怒吼。
狂風吹散了他束好的長發,漆黑的長發肆意飛舞,像是在風中奔跑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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