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太那仍舊光芒銳利的眼珠子在有些下垂的眼睑裡面就像柴草當中不肯熄滅的火焰。她的眼神掠過照片上每一寸角角落落,以及每一個人的臉,似乎企圖在這張圖片裡搜尋到什麼未曾發現的東西。
船頭拉船的黝黑青年、站在遠處圍觀的婦女、穿白色短袖襯衫的男子、隻留下一個背影的壯年漢子,以及抱孩子的年輕女人和獨自一人坐在碼頭邊樁子上,戴金絲邊眼鏡、穿西裝的年輕人。
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戴眼鏡的青年的臉上,變得晦澀、變得暗沉。
“‘船’上的人,到現在還活着幾個?”丁老太太的聲音從胸腔深處傳出,回響之中略帶顫抖。
眼前依稀出現一片灰暗渾濁的波濤,還有滿天的淫雨。
那白色的船搖曳在高低起落的波浪之中,視野模糊一片,天空風雨交加。
“超載了,必須下去一個人!”站在船頭的漢子全身被雨和浪潮打濕,但那一雙犀利的眼穿透冰冷灑下的水,滾燙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身體,令被注視的人禁不住刺痛。
年輕的女人緊緊摟住懷中的孩子。
“小孩下去。”那被火淬過的刀一般的聲音劃過漆黑長夜,在骨膜邊回蕩震響。
女人喘着氣,瞪着從船頭走下來的男子,喉嚨裡的聲音低沉而顫抖:“我和我兒子,我們可是買了票,才上的船……”
十歲的孩子把頭埋在母親的懷裡。坐在前方懷抱嬰兒的年輕女子微微回頭,面露一絲驚恐之色。
“沒人下船,大家都得死!”眼看着不斷奔湧咆哮、湧進船身的海水,船頭的漢子憤怒發狂,滾燙而又憤怒的聲音像滾雷在暴雨中炸裂,除了這呼嘯的聲音,周圍沒有了人聲,一片死寂。
小船在風雨中艱難掙紮,幾乎用盡一切力氣,也才隻能前進一點點。
他走下船頭,一個一個地掃過船上的所有人以及每一個角落。穿着白色短袖襯衫、正趴在船尾掌舵的男人雙眼猩紅,戴金絲邊眼鏡的青年蜷縮着身體,抿緊蒼白的嘴唇。
“你,下去。”他沖着坐在女人對側、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發話了。
那男人的雨衣遮住了半邊臉,隻露出下巴和嘴唇。他的表情始終鎮定,坐在靠近船尾的座位上,一言不發。
男人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驚天的波濤之間。
無窮的風暴,湧入無盡的暗夜。
丁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未曾吐出:“是誰……‘他’到底是誰?!他還活着,他就在盯着我,在不遠處一直盯着我……‘他’到底要幹什麼?!”
“太太,”封龍感到她的言語已經有些錯亂,連忙打斷道,“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這隻是杞人憂天。說不定隻是誰的惡作劇而已,您不必太在意。”
“我怎麼可能不在意!還有誰知道這張照片和照片上的人,每年送給我一張,是想讓我記着什麼?……該記着的,我可以一直都記着呢。”
丁老太太手一抖,夾在相框後面的紙片嘩啦一聲掉落下來,雪片一樣落了一地。
全部都是同樣的照片。
丁老太太瞪着封龍,封龍不敢搭話,走過去将照片一一拾起。這些照片與相框裡那張沒有任何不同,隻不過是相紙新舊的差别而已。
“您多慮了。”封龍從她手裡取下相框,把那些照片一齊收納到相框後面處理整齊,重新放進櫥櫃,“您身邊就隻有我們,魏總也從不接觸不幹不淨的人。沒有人一直盯着咱們,如果有事,早就有了。”
丁老太太喘了幾口,搖搖晃晃回到沙發邊坐下。封龍的話,她顯然是不信的。
“我早說過,盯着咱們的人一直都有。說不定……”她把手中懷表背面的蓋翻開——裡面嵌着一張小小的、發黃發舊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的年輕女子眉眼與丁老太太極為相似,隻不過那時姿容正好,是珠圓玉潤的一位美人。
美人端坐着,身後站着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華服夫妻,照片的中心是個眉清目秀的孩子,細細的鼻梁雙眼皮,臉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這照片上有四個人,右下方卻空着,好像缺少了誰。
丁老太太輕輕撫摸着這張照片,眉心深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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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快要沉入地平線時,千家萬戶漸漸燈火通明,住宅區的道路和人家都變得熱鬧起來。
房間裡彌漫着飯菜的香味,但卻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到。
隻有沙發上傳來時快時慢的呼吸聲,以及幾不可聞的輕輕摩挲的聲音。
白纨素的手指從鐘楚寰的耳垂、脖子一路向下,劃過肩膀,細細勾勒,從肋下直到脊背,又在那裡緩緩移動,感受與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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