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自己已經被緊張刺激得冷汗濕透了背上的衣衫,過度運動和緊張,令大腦産生了多巴胺,腦垂體也分泌了内啡肽,麻醉着我的疲憊,頓時我感覺不到疲憊,精神一抖擻,邁開腿大步的往前行走。快到山頂的時候,突然我聽見一陣哀樂聲傳來,然後是鑼鼓聲和道士的吟唱聲。我吓得一哆嗦!我心中想,這荒無人煙的山頂,怎麼會有哀樂聲傳來?我立足傾聽,又不像是這個山頂傳來的聲音,我忐忑不安的繼續前行,原來聲音是山頂左前方的一片叢林方向傳過來的,吓得我不敢繼續向前,感覺心跳像機槍一樣響個不停!頓時感到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比半山腰看見獨自夜行的盲人還要恐怖!我深吸一口氣,仔細分辨了一下,原來聲音是叢林對面山那邊幾公裡的老百姓家傳來的,用了高音喇叭,聽着好像在耳邊一樣,真膈應人啊!
我繼續從山頂沿着“之”字型山路下山,不但從山頂到山下沒有人家,而且半路還有幾座墳墓。上山的路上,已經看見好幾處墳墓了!我膽顫心驚的繼續前行,下山的半山腰已經聽不見鑼鼓聲音了,唯一能聽見的是蛐蛐的叫聲。寂靜得隻有蛐蛐叫聲的時候,是另一種恐怖!小時候看了“畫皮”的電影,裡面書生被女鬼挖掉心髒的時候,電影配音裡就是這種寂靜得隻有蛐蛐叫的聲音。頓時感覺就不爽了,害怕有一個女鬼從側面草叢裡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精神已經高度緊張到極限了!沒辦法,咬緊牙關,繼續前行,牙齒已經咬破了下嘴唇!
一路上我繼續堅持着,我都不知道怎麼熬到了山腳下,已經翻過這座大山了!三個多小時,好像走了三年一樣!右手邊是一座廢棄的舊宅,剛走完舊宅,後面突然“哒”了一聲!我立馬頭皮發麻,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心也“咚”“咚”“咚”的緊張高速跳起來!轉身看後面,什麼活動的物體沒有。我也不去追究聲音的來源了,或許是一條蛇吧!或許是一隻老鼠吧!或許是久無人居住的荒宅中有其他高能物體吧!
我繼續往前走了一公裡多,看見一座小屋,沒有燈光,兩條土狗竄出來,一邊狂吠一邊向我追趕來。我馬上轉身,罵了幾句,把他們吓跑了。走過幾家人,遇到七八條追我的狗。其中一條最危險,它沒有發出聲音,悄悄尾随我而來,在離我兩米處,我感覺到有危險,立馬回頭,怒罵一聲“滾”!然後做要踢它的架勢,把它吓跑了,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這時候已經看見一條村道了,三米五的路面,比不到一米的小路寬敞多了!村道右邊有一塊魚塘,我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中,從魚塘岸邊的石頭階梯,下到魚塘水面邊。我太渴了!用手捧起魚塘的水,喝着這略帶魚腥味的魚塘水!手也不幹淨,上面還有撬紅薯後留手掌上的泥。我把手洗幹淨,又洗了一把臉,把褲兜裡的兩條紅薯,用魚塘水洗幹淨!因為我又餓了!肚子裡沒有油葷,餓起來特别快!關鍵是爬了三個多小時的山路,體能已經消耗了很多!特别是一路的緊張與害怕,人都快吓出心髒病了!
我啃咬着剛洗幹淨泥的紅薯,從魚塘石梯回到村道上,看見魚塘對面有幾家住戶亮着燈光,那些燈光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眨着眼睛。人在恐怖的黑暗裡久了,突然看見燈光,就像看見了人間煙火,感覺自己已經從恐怖中回到了人類的世界。我的心中,一絲希望也悄然氤氲開來,洗滌着我内心的恐懼,洗滌着我的煩悶與苦楚!
我啃完最後一條紅薯,竟然不知道應該幹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襲擊着我的身體,摧殘着我的精神,令我想閉上眼睛,痛痛快快的睡一覺。可是我上哪裡睡覺呢?
此時天上的月亮突然不見了,一閃一閃的星星也不見了!魚塘對面的幾戶人家,也關燈睡覺了!我感覺額頭涼涼的,有什麼東西滴在了我的額頭上!原來是下雨了,開始打起了零星的雨滴!這時候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沒有月光的加持,這個世界已經完全一片黑暗!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在這麼難的時候,又下雨了!老天爺真的跟我過不去啊!
我不知道上哪裡去避雨,這個村的村公所也不知道在哪裡,我想到下山以後看見的那棟廢棄的石闆瓦房,我摸索着往回走。這次一條狗都沒有出來了,應該是下雨了,它們都回到了各自的狗窩!我甚至感覺自己還不如一條狗,狗至少有吃有住,我沒吃的沒住的!
回到廢棄房子的時候,我的頭發已經濕一半了,外套也淋濕了一點。黑洞洞的石闆瓦房,看起來像鬼屋一樣,陰森恐怖!雨越下越大了,我鼓起勇氣,沖進隻有半邊大門的堂屋裡!隐隐約約看見,廚房和豬圈已經是坍塌了的。我摸索了堂屋兩邊的房間,兩間房裡都有床,還有櫃子。隻是床上隻有稻草,其他床單被子都沒有了!櫃子也是打開的,裡面空空如也!應該所有東西都被附近村民拿走了,甚至連電線都被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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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濕了一點的外套脫下來,挂在打開的櫃子蓋子上,捋了捋濕了一半的頭發,躺在了床上的稻草上。我感覺很冷,到另外一間屋的床上,把稻草抱過來,都蓋在我的身上。
不知不覺,我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到淩晨三點的時候,感覺到卧室裡進來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她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臉龐,我想問是誰啊,結果用盡力氣也發不出一絲聲音!我想大聲呐喊,依然喊不出聲音!我想翻爬起來,卻渾身不能動彈!過了一會兒,她又消失不見了!好幾分鐘後,我能動了,我坐起身,身上鋪滿的稻草從我脖子上掉下。我告訴自己,這是幻覺。也許是感覺這裡太荒涼,離有人居住的地方一公裡多,荒野的屋子太久沒人住,可能是潛意識裡産生的一種不良心理暗示引起的不良反應。即使是幻覺,也太恐怖太吓人了!
盡管我用盡方法安慰自己,欺騙自己,卻擋不住事實。我躺下半個小時後,又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時候,感覺到她在外面樹林裡飄蕩。我知道這不是幻覺了,這應該是目前科學解釋不了的一種情況!她是真正存在這個人世間的!這是真實的!我驚恐之餘,冷靜了下來。
我想她并沒有來傷害我,或許她隻是殘留在人世間的一種電磁波,被我的大腦電波捕捉到了而已。或許她是更高維空間的一種狀态,目前我們人類科學根本達不到的一種層面!
我感覺越來越冷了,把旁邊稻草,都蓋在了我的身上。不知不覺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從睡夢中醒來,陽光已經從殘破不堪的窗戶照射進來,太陽的光束照進屋裡,能看見光束中無數細小的塵埃在飛來飛去,原來我們生活在塵埃的世界裡!窗戶上的蜘蛛網,在陽光照射下,投出一張黑色的大網在床上,蜘蛛網的黑色影子,正好罩着我。微風吹過,蜘蛛網随風飄動,罩着我的網影也來回抖動着。
我想坐起來,竟然感覺全身酸痛無力!
甚至連動也不想動一下!我用力的擡起手摸了一下額頭,竟然滾燙!看來又發高燒了!前幾天發高燒一直沒有痊愈,也沒有繼續吃藥了,那次有吳兆碧救了我,這次我該怎麼辦啊?無力的我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我是被餓醒的,外面天已經快黑了,我費力的伸出手,看了一下時間,晚上七點多了!意味着我在破屋的稻草裡,睡了快一天一夜了!又餓又渴的我,掙紮起來想找點東西吃,剛坐起來,感覺頭暈目眩,眼冒金星!我又躺了下去!難道我要死在這裡嗎?我依然感覺自己額頭滾燙,高燒在持續!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迷迷糊糊的腦袋裡,浮現出有記憶以來的一幕幕畫面,從幼兒時期到童年到少年到青年,所有的過往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裡回放!我想,這是臨死前的回憶嗎?是不是每個人快死的時候,腦海裡都會浮現曾經的過往?
難道我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腦海裡出現小時候被狗咬後,到縣醫院打狂犬疫苗的痛苦,那種令我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輩子都忘不了!腦海裡又出現學前班的時候,和燕彬子一起滾鐵環去上學,鐵環掉堰塘裡,在寒冷的冬天,我下到冬水田裡撈鐵環,水淹到脖子那種緊張害怕,燕彬子在岸邊拼命拉我上岸,害怕我被淹死了的那種表情,我一輩子記得這個好兄弟!小時候各種遊戲的場景,掏鳥窩從十幾米竹尖上掉下來,砸爛别人房頂的瓦,又從房檐滾到地上的場景。還有炸彈,彈弓打鳥,和李建一起火藥槍打野雞,和姐姐們一起玩耍,丢沙包,蕩秋千,抓黃鳝,和劉運平擁抱親吻,直到和吳兆碧親吻,很多很多畫面,在我腦海裡播放着。想到我的兩位姐姐,我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
就這樣躺稻草堆裡,迎接我的隻有死亡!我不能死!我咬緊牙關,掙紮着爬出床上的稻草堆,從床上摔倒在床下!我從滿是塵土的地上爬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出房間,走出大門!我感覺饑渴已經到了極限!
這時候月亮已經挂上了樹梢,它仿佛在恥笑我的懦弱與渺小!我通過慘白色的月光,看見屋檐下有一個有缺口的壇子蓋,比大碗還要大一點!壇蓋裡接滿了昨晚下的雨水!我趕緊過去,想把壇蓋端起來喝裡面的水,可我竟然沒有端動!原來壇蓋在地上,日積月累下,有一些泥土和綠色植被,把壇蓋固定在地上了。我趴在地上,嘴直接探進壇蓋裡,拼命的喝着裡面的雨水!幾下就喝了一半!我坐起來,喘着粗氣,休息了一會兒。我試着再次把壇蓋端起來,這次沒有用多大力氣,就端起來了!我發現壇蓋下面,有四五條大蚯蚓,正想往洞裡縮。我餓得沒有辦法了,生物課學過蚯蚓,知道蚯蚓含有豐富的蛋白質。
我顧不上惡心,饑餓讓我沒有選擇,為了生存下去,我把蚯蚓扔進了嘴裡!蚯蚓在我舌頭上來回掙紮,我趕緊用牙齒吧唧吧唧把蚯蚓嚼爛,連蚯蚓肚子裡的泥和屎一起吃了下去!我想再抓蚯蚓,結果剩下那幾條蚯蚓縮洞裡了!我撿起地上一塊帶尖的破瓦片,撬開地上的土,一條條蚯蚓就撬出來了!我撿了三條蚯蚓,同時扔進嘴裡,繼續吧唧吧唧咀嚼起來!冰涼的蚯蚓肉,帶着一些腥味,它肚子裡的泥還有一點惡心的感覺。我吞下去嚼爛的蚯蚓,吐了一口唾沫,唾沫裡全是泥!
我端着破壇蓋,喝了一口水漱口。我看見前面牆角有一個側躺着的破壇子。我想過去掀開破壇子,找壇子下面的蚯蚓吃。
我坐着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力氣恢複了一些。我走到破壇子邊,用腳蹬了一下壇子,壇子晃動了幾下。我剛準備彎腰用手推開破壇子,突然從壇子口鑽出一條一米五左右的蛇!蛇身上布滿紅黑相間的環形圖案,三角形的腦袋,一看就有劇毒!
蛇的出現,吓我一跳!我打擾了蛇休息,也許這裡面是它準備冬眠的地方。它此時轉身,上半身立了起來,吐着令人惡心的蛇信,想要咬我一樣!
如果被它咬一口,肯定隻有死路一條!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抓起地上壇子,砸向朝我撲過來的毒蛇!隻聽“哐當”一聲巨響,壇子摔得稀巴爛!沒想到毒蛇竟然靈巧無比,躲開了砸向它的大壇子!但是它也被壇子破碎的聲音吓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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