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車裡後面拆了一排座椅,劉顯軍拿着照片和一大包紙錢,坐進了面包車裡,搖下了窗戶玻璃,方便路上扔紙錢,這種也叫扔買路錢!張志明緊跟着拿着靈位台,進入到面包車裡。旁邊有人又遞給他一大把香,用于香在熄滅前再續上,一路上香不能熄滅!後面四人把莫華英的屍體擡着放進了面包車,他們回到自己的摩托車上。
莫自在和蔣春玲哭着在面包車後面,看了他們的女兒最後一眼,在聲嘶力竭的哭聲中,李中明關上了面包車後門,回到他摩托車上,大家啟動了摩托車!
隻聽劉顯軍發出悠揚的唱腔:“吉時已到,新娘子出發了!”
面包車開在前面,緩緩前進,并且打着雙閃,黃色的閃爍燈光,在黑夜裡一閃一閃的!吓得馬路兩邊夜鳴的蟬兒和蛐蛐,不敢發出聲音!面包車的遠光燈,穿透前方一百多米的黑暗,帶領着李中明等在中間的七輛摩托車,最後面是拉一車嫁妝的小卡車,小卡車也打着雙閃,大家以三十碼的速度前行。劉顯軍一路從車窗扔着買路錢,閃着黃色雙閃燈光的奇特車隊,在深夜裡前進着,散發着一種詭異的氣氛!面包車頭一朵黑黃相間的布紮大花,一看就是标準的喪事帶的花。黑黃大布花上面,緊挨着綁着一朵紅布紮的大紅花!引擎蓋上貼着一個大大的紅色“囍”字,令詭異的氣氛增加了一絲恐怖!路上偶爾遇見夜行車輛,他們也被吓得趕緊停車讓路!
其實八十公裡,在機械化面前,并不是很遠。但是山路鄉道和縣道,路況都很複雜,這邊大山多,拐急彎和上下陡坡也很多,想開快一點也根本快不起來!如果誰想在這些路上跑六十碼,可能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車輛到李建家外面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了!
李家的正親,都一直在這裡等着,沒有人回家休息。還有十幾個修建墳墓的工人,也在加班修建墳墓,預計早上六點左右能完工。
李家四五十個正親,去面包車邊,迎接新娘。劉顯軍端着莫華英的照片,張志明拿着莫華英的靈位,從面包車裡走出來!後面依舊四個人擡着莫華英的屍體,往院壩走來!
劉顯軍把莫華英的照片,和李建的照片擺放在一起,張志明把莫華英的靈位,和李建的靈位放在一起。
劉顯軍在李建棺材旁邊的鐵鍋裡,點燃紙錢,燒了一些紙錢,一邊燒一邊念念有詞:“今有帥男李建,生于一九八七年農曆三月十六,卒于二零零一年農曆五月十六,中華人民共和國四川省大巴縣定山鎮兩河村人士。和美女莫華英,生于一九九一年農曆正月初六,卒于二零零一年農曆五月十六,中華人民共和國四川省陽縣響洞鎮莫家灣村人士。兩人今日締結良緣,成為夫妻!天地為證!二零零一年七月九日,農曆五月十八淩晨兩點!證婚人,劉顯軍!”
劉顯軍用抑揚頓挫的聲調喊道:“新郎新娘拜堂成親嘞!”
說完以後,用面包車上取下來的紅布做的大紅花,纏在李建和莫華英的照片上。用面包車上取下來的黑黃相間的花,把李建和莫華英的靈位纏在一起!
做完這些以後,劉顯軍喊道:“新郎新娘入洞房!”
喊完以後,劉顯軍端着李建和莫華英用大紅花纏一起的照片,跟着李中明走到李建的卧室裡,後面跟着張志明,張志明端着兩個纏一起的靈位,每個靈位上燃着三炷香。他們把照片和靈位擺李建的寫字台上,又把那個大紅“囍”字,貼在李建房間裡面,布置了一個真正的洞房。
同時外面有兩個人打開李建的棺材,把棺材蓋移開一半。擡莫華英的四個人,把裹莫華英竹席打開,又打開裹着莫華英的床單,把莫華英放進李建的棺材裡。
正常情況下,女方應該給莫華英置辦一套新娘妝穿上。由于事情太急,加上莫自在和蔣春玲都悲傷過度,根本就沒有辦這些,一切從簡。女方的父母也應該一起來的,看着他們下葬。但是他家還有一個死去的兒子,要辦後事,所以就沒有依規矩了。
平躺在棺材裡的李建,一臉安詳,不得不佩服化妝師的高超技藝!一個慘不忍睹的屍體,竟然能化妝得像自然死亡的人一樣!莫華英側躺在李建的旁邊,上面一隻手放在李建的腰上,好像抱着李建在睡覺一樣!
叫來幹爹幹媽,讓他們看了一眼李建和他媳婦一眼後,幹媽馬上又要哭了,被幹爹給攔着了!幹爹說:“這是建娃兒的大喜之日,不能哭!”
張志明和劉顯軍布置好新房以後,叫李中明安排人偶爾去看一下香,不能斷香。
配陰婚的方式多種多樣,各地有各地的風俗習慣。有死人配死人的,也有活人配死人的。如果李建配的是一個活人,女方就要穿上嫁衣,在李建家來拜堂成親,男方家就要拿一隻大公雞,戴着紅花,代表李建,和女方拜堂成親。配陰婚是一種陋習,可是處處可見。有的女孩死亡後,埋葬後用不了幾天,就會被人挖墳掘墓把屍體偷走,拿去配陰婚。生前越漂亮的女人,價格越高!有的地方甚至形成一條産業鍊,有人專門偷盜女屍,為别人配陰婚,從中牟取暴利!更有甚者,為了配陰婚,不惜铤而走險,殺害無辜年輕女性,販賣女屍給配陰婚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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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川,人去世以後,都要請道士,敲鑼打鼓念經施法,超度亡魂。滋生了很多以專門超度死人牟利的道士,形成一條龍的産業鍊。由于李建未成年人,所以就沒有請道士超度,給他配的陰婚。
農村有人去世,附近鄉親都會送禮,親戚朋友也都要去。我父親也送了二百塊錢的禮,一挂鞭炮,一捆紙錢!劉運平家也來送了禮,送了一百塊,一挂鞭炮,一捆紙錢。他們本生産隊的人,全部都來送禮了,除了李家人送得多一點,大部分人送的五十塊錢和鞭炮紙錢。劉運平的幺爺爺,劉瞎子,他也來送禮了,送了二十塊錢,還有一捆紙錢!農村白事,除了送錢以外,還要買鞭炮和紙錢一起送。劉瞎子是五保戶,本村哪家有大事,他都要去送一點小禮,然後在主人家大吃大喝好幾天!
由于是夏天,天氣正熱,屍體不敢久放,一般都是盡快選擇吉日下葬。李建死了沒有請道士,擇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修好墳墓以後。一般未成年人,墳墓都不修的,棺材也不買的,用竹席一裹,挖個坑就埋葬了!
李建家是做得很好的了,買了棺材又建了墳墓,還給配了冥婚,娶了媳婦!
李中明去給李建尋媳婦配冥婚後,我在李建家待了會兒,就回家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來到了李建家裡。
李中亮熬紅了雙眼,守在棺材前,不停在鐵鍋裡燒着紙錢,偶爾還去看看李建卧室裡,兩個靈位上面的香有沒有燃完,香不多的時候,就要添上香。
我走過去,問李中亮:“幹爹,你一宿沒睡嗎?”
李中亮說:“三娃來了啊!我哪裡睡得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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