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無傷與寒過兩人對望一眼,卻是誰也沒有多說,看來都已深知彼此會在今日出現。倒是夜冥空與鬼狼兩人相對眼紅,一個殺身未成,一個大仇未報。
冷凝,望着滔滔而下的大河之水。倚風而立的兩個人,平靜的外表下,竟都已習慣了洶湧翻騰的紅塵之流,滾滾東去,就像此時此刻,人站在這裡,時間卻滴滴漏盡。
他們,都在等。
相較于前後兩端,崤塬丘谷的山勢低而平緩,一片橫卧山野的丘陵之地,被大河生生攔做兩截。靳無傷不清楚,是不是僅憑山勢之斷,寒過便猜出了這取劍之地。但至少他今天來到了這裡,就足以證明龜靈水翼的拾取,勢必要惡戰苦戰。
沿大河向西,順着河床逆流裡許,慎志已在這裡守候多時。擡頭望着不見太陽的天,秋晨的陰沉天氣使得他的心情也陰郁下來。
“巳時取劍,現在還未有所異動……”慎志又瞅一眼東方的天,面目有幾許愁鎖,“看來是碰上了。”
“來吧。”慎志扛起手上的劍,走到了按圖勘察的機關觸點。若所料無差,那眼前這些碎石,便是牽制河中索鍊的着力點。
沿大河再行往西,逆着河流西進裡許,洛南丘台,黑色的秦國軍夫已遍布整個大河兩岸。他們所立之地形成黑色渺遠的人流,自大河主流漫向各個支流,蜿蜒向前不見斷點。
河之北岸正簇擁着一隊人群,那裡看似是整片丘地的中心,坐臨其上正好可以俯瞰整個大河流勢。人群中央,黑龍鬥篷之下,一位目光冷峻的高冠者聚目東方。
“啟禀我王,大河下遊已發現取劍者身影,仍在莽塬以北崤口以西。”
“再探。”坐在麟龍王座上的嬴政平淡一語。
平流舒緩的青色河面,時不時泛起一片白色湧花,所有人的目光都已集中在這片狹小的江河之間,隻待某個人的第一次出手。
突然,寬闊的河面上現出一個時隐時現的方豎物體,随着大河之水汩汩前湧。
“冥空!”靳無傷和夜冥空兩人幾乎是同時看見,待及靳無傷知會,夜冥空一個起躍便沖将過去,順着河面凸石點點輕踏。
夜冥空前腳剛一沖出,岸邊的鬼狼便沖前幾步,半月彎刀兩手連發。
靳無傷一直候在一旁,穩穩未動的他此時淩然拔劍,提臂回手便是一招殘冰散傷,将鬼狼的空中飛擲揮斬兩斷。
鬼狼無暇多慮,俯身移步便要沖進河去,靳無傷劈劍斬下,劍端擊中之時,卻攔在了另一柄劍的正鋒銅刃,九麟閣段。
靳無傷借着沖擊彈力,一躍而破入煙霞,高空凝望着仍在追擊的鬼狼,靳無傷猛力蓄勢。然未及淩空揮下,地面起沖上來的寒過已逼至眼前,兩劍相擊,九麟閣段與冷傷之間,削出一道紅弧火光。
兩人之間,未曾交手已是多年,之前的相遇而戰隻是相互試招,直到今日酣戰伊始,靳無傷才隐然發覺,老對手的手力、劍招着實兇猛。方一交戰便縱力倍出,估計他等這天等了很久吧。
寒過心裡靜敏一思,卻未有任何停手,霎時間起勢聚力,九麟閣段的橘紅幽光隐隐淡淡。
“喝欸——!”這次不待寒過出手,靳無傷一劍沖去,直接撲到寒過眼前,劍刃先行。兩劍橫豎相交,四目平行而對,他們之間的交手終于開始。
缺少了靳無傷的掩護,夜冥空此時已是孤入河水,後有鬼狼想追,前有青岚攔路,龜靈水翼的劍格還在不停的向前,向前。
夜冥空立守原地,龜靈水翼的劍格已越來越近,待相鄰而過之時,夜冥空隻要一個飛身捕沖,龜劍便可牢牢在手。也直到此時,直到這麼近的距離,夜冥空才得以看清,龜靈水翼通體灰色,劍刃之身随着河水的沖擊時而隐匿河下時而浮出水面,即便是遍布劍身的六角龜紋,此刻看上去竟也有一絲幽暗輪廓,唯有劍格之屬,看來是沉于河水,非得要拿到之後再一探究竟了。
夜冥空聚目彙睛,仔細盯着劍體離自己越來越近,可是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聲響,緊逼自己而來,夜冥空餘光一掃,大驚之餘接連翻轉,一陣踩踏複又奔落河中。
怪客折翼,夜冥空一陣冷凝。
這邊未及喘息,追擊而至的鬼狼已直撲而進,封飲藍泓還未脫鞘,便已被鬼狼用半刀扼住劍格。緩過勁兒來的夜冥空急吼一聲,怒拔劍刃回身便是猛力揮砍。
鬼狼退身躲避,一躍跳出水面,拖拉着黃河之水傾灑四下。夜冥空定睛一察,也許鬼狼在水中的凝滞比自己更甚。
不行,面對孤火三焰的合力攻擊,夜冥空根本無法抵禦,更别說脫穎取劍了。怪客的黑翼一折,直入大河之水,将夜冥空所在之地一斬兩半,濺落的水花鋪天蓋面,夜冥空堪堪閃躲,隻能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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