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
“嗯?”
水清淺一手拿着點心,一手抱着他那隻肥兔子跑過來了,嘉佑帝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他生養了十幾個兒女,就沒遇到一個這麼叫人操心的。嘉佑帝還氣不起來,他自找的呀,誰叫你樂意帶着他,誰叫你非得把他放在眼前晃?你還不能訓他,要不然這小東西嘴一扁,扭頭給你一個背影,你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嘉佑帝當了半輩子的皇帝,直到現在他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無欲則剛,那些滿口仁義禮智信的道學、什麼正人君子、什麼世外高人……在水清淺的本色面前全是渣。
“官家,您叫我?”
“清淺啊,你覺得下面的将士怎麼樣啊?”嘉佑帝按下耐心開始誘導。
“我還不太懂,但是我現在正在學。”提起太學裡有演武課這件事,水清淺可興奮了,“慕少說他以後教我用十八般兵器……官家,你知道嗎,元慕使兵器他可厲害啦!”
旁邊的元都指揮使尴尬得都快擡不起頭來了,整個上流社會誰不知道他家兒子棄武從文,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武學渣得讓親爹拎棒子追着打了五條街。偏偏這是個武勳世家出身的公子,偏偏水清淺還一副崇拜的口吻……元将軍都怕自己兒子把這隻小飛天兒未來給耽誤了。
“那朕從剛剛的将士裡面挑幾個勇士出來陪你,好不好?”嘉佑帝笑眯眯的建議。
水清淺看看嘉佑帝,看看旁邊威嚴沉穩的樞密院大臣,又回頭看看祖父,心眼兒不知道轉了多少圈後,問嘉佑帝,很認真的問,“他們能幫我打架麼,我讓他們打誰就打誰?”
“籲,這怎麼可以?好孩子不能學仗勢欺人。”嘉佑帝擡眼瞪了石恪一下。
“那如果我看中什麼了,他們能幫我搶過來麼?”再問。
“清淺,搶别人的東西,這樣做對嗎?”嘉佑帝闆起臉教育孩子。
“那我還是不要什麼勇士了,反正也沒用。”孩子聳肩一攤手。
嘉佑帝:“…………”
“我走了大半個東洲呢,以前都不用護衛的,現在這裡就要用,帝都不是号稱最安全的地方嗎?”
嘉佑帝:“…………”
“我知道有些人自己很肉雞,有護衛後才開始仗勢欺人的。可是既然官家都說了,不可以仗勢欺人。所以我覺得,不是我該配護衛,而是你們大人應該懲治所有用護衛仗勢欺人的,這樣,日後大家就都不要護衛嘛。”
帝國首輔:“…………”
“如果不幸的,隻有我和我的護衛不許欺負人,别人都可以——”水清淺拉完長音,“有跟沒有都沒差啊。”
帝國首席大律政官:“…………”
好吧,水清淺說完這番話後,注意到祖父輕輕地皺了皺眉,轉眼發現中軍帳下包括皇帝在内許多大臣的臉色都帶着點凝重。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句話把氣氛拉回來,“最重要的是,我沒有錢請護衛哒。”
凝重氣氛瞬時土崩瓦解。
“那你有多少月錢?咱們好好算一算。”嘉佑帝逗他。
水清淺翻出自己的小荷包,在手心裡倒個底朝天……
真可憐啊,圍觀群衆眼睛都直了——十幾個銅闆,外加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碎銀,沒了。
嘉佑帝:“就這麼多?”
首輔:“這是你一個月的月錢?”
水清淺大方的點點頭,一點兒沒覺得寒碜。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在大律政官身上,羞不羞啊你?堂堂三公之一,官家最近沒扣你薪俸啊,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孫子,這麼點零用錢,真的打發街邊叫花子都拿不出手哇。
水清淺還火上澆油,“肯定不夠請護衛,對吧?”
嘉佑帝:這日子沒法過了。
“清淺,你身上這不是還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呢,可以當護衛的薪資。”謝首輔笑眯眯的。
水清淺低頭從上看到下,别看荷包裡那麼可憐兮兮的幾個銅闆,除了那個荷包,這貨渾身上下能掃出一個滿萬斤的糧倉。寄名鎖,海底龍珠,白玉腰帶,龍鳳玉佩,吉祥玉葫蘆……這些東西價值不菲,随便拿出一個都能買下十個八個的護衛。然後水清淺一樣一樣數,寄名鎖是祖父送的,海珠是外祖母給的,玉佩是他從出生帶到大,玉葫蘆……反正每個都是有名有紀念,中心思想:哪一個都不能送人。
水清淺随身還有一個斜挎的連枝荷花包,原本是專門為裝元寶縫的兜兜,不過,元寶慢慢長大,如今沒事兒就跑出去野,這個斜挎包裡的東西就變得越來越雜了,水清淺随手扔進去的玩具,出門買的零七八碎,他喜歡的小玩意,什麼都有。水清淺挨個往外掏,蜜餞、陀螺、糖炒栗子、巧連環……除了姬昭給他的那把鲨魚皮的匕首,剩下的全是不值錢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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