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老爺壓根兒就不意外,“我們布莊的絲綢,最次等的都比這要好。”說着,他拽來一匹沒有顯出字迹的布料,存心擠兌陸廷尉,“陸大人,這幾匹布浸了水便褪色,怎麼會是絲綢?”“莫不是你們府中女眷用的絲綢,也會褪色?”“想來陸大人鮮少親自購置絲綢,是以辨認不清。”薛白慢條斯理道:“嶽丈,不若改日贈予陸大人幾匹江南布莊的上好絲綢,讓陸大人熟悉一下真正的絲綢。”幼老爺咧嘴一笑,“好說好說。”答應下來以後,幼老爺想了想,又道:“陸大人試一試我們布莊的絲綢,若是喜歡,不必嫌價格太高,到别處買一些以次充好的貨色,你隻需報上自己的大名,我們江南布莊,白送都可以。”陸廷尉隻覺難堪不已,又不得不咽下這口氣,用力地咬了咬後槽牙。幼老爺還嫌不夠,“陸大人千萬别客氣。”陸廷尉陰測測地應聲道:“自然不會客氣。”“好一個張志,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瞬息之間,情勢急轉直下,劉大人不再顧忌陸廷尉,他坐回原位,用力一拍撫尺,大聲呵斥道:“還不快老實交代,為何陷害和幼有為?”“大人,草民、草民……”張員外嗫嚅幾下,不敢再看陸廷尉的臉色,隻磕着頭結結巴巴地對劉大人說:“草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稍微定了定神,一口咬定道:“這十五匹布,就是當日學徒交予我的那十五匹,草民斷不敢偷梁換柱、瞞天過海。”“是麼。”薛白的嗓音低沉,“張員外,本王問你,你當真沒有偷梁換柱?”張員外低下頭,始終不肯坦白,“沒、沒有!”薛白便又道:“劉大人,本王有一個疑問。”劉大人說:“王爺請講。”“張員外與張夫人,統共育有三子一女,既然是為令千金籌備婚事,那麼應當是這膝下唯一的女兒,張金蓮。”薛白的餘光瞥向不敢擡起頭的張員外,稍微頓了頓,才又接口道:“隻是這張金蓮生來病弱,張員外與張夫人早在她五歲時,便已将人送入寒山觀,帶發修行。”“張金蓮機緣巧合之下,得了素雲居士的點撥,發願此生不嫁,”薛白似笑非笑地問道:“張員外,本王頗是好奇,你是張夫人是如何說服她嫁給一個地痞流氓的。”“你、你胡說八道!”張員外的身體陡然一震。他與張夫人從未聲張過将張金蓮送入了山上的道觀,畢竟還存着要把女兒嫁出去的心思,是以若是有熟人相問,隻道張金蓮的身體不好,請來的算命先生說隻能将其送往表親家撫養,否則注定早夭。張員外勉強穩了穩心神,安慰自己薛白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又道:“張金蓮是我女兒,我怎麼會将她許給地痞流氓?我害她做什麼?”薛白薄唇輕啟道:“謀财害命。”張員外求救似的望向陸廷尉,“陸大人,你快告訴王爺,我沒有、我沒有……”陸廷尉暗道蠢材,不悅地說:“本官如何知道你有沒有?”張員外到底還是有些腦子的,知曉自己不能就這樣徹底慌了神,一股腦地把陸廷尉抖出來,否則陸廷尉會不會遭殃,他不知道,但是自己一定會遭殃,下場凄涼。他再度磕了一個頭,對劉大人說:“大人,王爺想方設法為他的老丈人脫罪,草民可以體諒,但是草民着實不曾這般、這般……讓豬油蒙了心,連自己的親女兒都往火坑裡推,大人千萬要明鑒!”“張員外的一番說辭倒是冠冕堂皇。”薛白淡聲道:“昨夜山間下了一場雨,山路不易,使得素雲居士光是下山便幾經波折,連同本王也險些未趕上升堂。既然如此,不若張員外與張夫人、素雲居士、張小姐四人當面對峙。”劉大人聞言立即拍案道:“來人,宣——張夫人、素雲居士、張小姐上堂!”張夫人讓人扭送至此,身後跟着眼含淚水的張金蓮與一身道袍的素雲居士。張夫人對着張金蓮破口大罵道:“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來做什麼?果然是個賠錢貨,當年就應該直接掐死在襁褓裡,養了你這麼多年,竟夥同外人對付我!”說到這裡,她發狠扯了扯捆在身上的繩索,卻沒能扯開,扭頭對愣在原地的張員外怒吼道:“你發什麼愣?還不快來給我解開?”張員外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替她解開繩索。“民女見過諸位大人。”張金蓮生了一副好相貌,柳眉鳳眼,即使一身粗布裙衫,也難掩風情。她輕輕一叩,幽幽地說:“民女便是張金蓮,道号釋塵。”她雖不曾讀過書,卻得了素雲居士的親自教導,是以叙事井井有條,不緊不慢,“前些日子,家父來信,說是母親得了急病,要民女下山侍奉左右。”“民女自五歲起便在道觀修行,的确未曾在父親與母親身邊盡過孝道,盡管一心向道,但思來想去,還是向師父辭行,同家中的小厮下了山。”張金蓮說到此處,已是泣涕漣漣,“結果不想一入家門,便被鎖進閨房,本該卧病在床的母親坐在床畔,對民女說已經為我結了樁親事。”張夫人氣急,一巴掌打向張金蓮,豎起眉頭責罵:“你這賠錢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素雲居士皺了皺眉,制止道:“張夫人,大庭廣衆之下。”“這是我女兒,管他是不是大庭廣衆,我都能打。”張夫人冷笑一聲,“我把女兒交給你,你倒是把她管教得好。說破嘴皮子都不肯嫁人,一心回道觀侍奉你,究竟我是她娘,還是你是她娘?”張金蓮捂臉痛哭道:“娘,你怎會如此執迷不悟!”“我執迷不悟?你說我執迷不悟?”張夫人氣笑了,“我看是你死腦筋,頑固不化、冥頑不靈!娘讓你還俗,難不成還是害你?”張金蓮低聲說:“王爺已經告訴我了,你與爹挑的那江天,成日遊手好閑、混迹賭坊。”她哭着問道:“爹、娘,既然不是害我,為何把我從山上騙下來,又為何逼我嫁給這潑皮無賴?”張夫人生硬地回答:“你是我女兒,我不會害你!”素雲居士輕拍幾下張金蓮的肩,歎息道:“那一日我該攔下你的。”張金蓮擡袖抹去眼淚,搖了搖頭,轉而對劉大人說:“大人,民女對此案知之不多,隻是有一日,爹娘過來逼嫁,他們似是無意之間說漏嘴,聲稱這門親事不過是權宜之計,委屈幾日,待一切塵埃落定以後,便可帶着大人的萬兩賞銀,到别處改頭換面,重新生活,再給民女許一戶好人家。”張夫人聞言又要破口大罵,劉大人卻先怒喝道:“張志,可有此事!”張員外瑟縮一下,張夫人自然知曉她這丈夫沒什麼用,當即兇狠地回道:“沒有!這丫頭滿口胡言亂語,不過是忌恨我們将她騙下山。”劉大人重重拍下撫尺,“放肆!本官問的是張志!”張員外言辭閃爍道:“沒、沒有。”“當真?”薛白的神色自若,“看來張員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既然如此,本王隻能讓人把江天帶上來,讓他當衆告訴諸位大人,張員外許了他什麼好處。”他今日來遲,其實并非全是等候素雲居士,而是因為江天意外失蹤。常去的賭坊内未尋到人,連他家中的老母也道有兩三日未見到他,隻當是去哪處胡混了,絲毫不知江天與張小姐結親一事。薛白出此言論,無非是心存試探。“他……”張員外身形一晃,江天這類賭徒,隻要給幾個錢,什麼都肯做,也自然瞞不住任何事,而他當初選了江天,也不過是圖方便而已。“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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