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楠南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喉嚨幹澀發疼,雙腿軟得無力,她才降下速度。
氣喘籲籲地走了幾分鐘,雨驟然來臨。
越下越兇。
楠南隻好跑到一棟廢棄的大樓下避雨。
傾盆大雨猶如瀑布,天上天下仿佛都在咆哮。
楠南仰頭看着這兇狠的天氣,再看看身後的這棟樓。
漆黑,積灰,貼有危房标志,窗戶破爛沒有門,蜘蛛網布滿,玻璃碎片、樹葉碎屑和小蟲子遺體遍地都是。
楠南皺起眉,視線回到這場雨景上。
等了小半個時辰,老天爺完全沒有息怒的意思。
她的腿站得發麻,緩緩蹲下來。
地面噼噼啪啪的聲音隐隐約約變成了張婼黎的聲音:
“給我滾!”
“别再讓我看見你!!”
蔣楠南猛然一怔,所有幻聽又變成了刺耳的暴風雨聲。
她強迫自己再等小半個時辰,終于等來了小雨。
她抿緊嘴唇,沖進雨裡。
沒多久全身濕透。
她往熟悉的路跑回家,迎面飛來的雨滴砸得她眼睛疼,她不得不擡起手遮擋。
忽然,她腳底打滑,摔在了人行道上。
剛才的滂沱大雨,路上的車輛和行人嗖一下全消失不見,各個回了家。
楠南覺得全身又冷又疼,她站不起來,整個人躺在地上蜷縮,疼痛的地方太多,已經感受不到分别是哪裡痛。
不過她唯一能确定的最痛的地方,就是心髒。
好像還包括耳朵和眼睛。
耳朵一直被一個虛幻的聲音罵到疼。
還有眼睛,應該算是被雨水打疼的。
蔣楠南越縮越小,任由雨水軟綿綿地砸在她身上。
淚水一下子嘩啦啦地往下掉,和雨水混在一起。
眼前的畫面模糊不清,越來越黑。
最後完完全全黑了下去。
-
楠南醒來時,自己在醫院躺着。
四周安安靜靜,耳邊細碎的雨聲蕩然無存。
她往右手邊的窗外看去,豔陽高照。
病房門被人推開,她把視線移向門的方向,接着驚訝地半起身。
“舅媽。”楠南對迎面走來的護士喚道。
丁慶梅把口罩從鼻梁拉下,露出整張臉對着她淡笑,第一句話卻是:“楠南,可以不用叫我舅媽了,叫阿姨吧。”
蔣楠南一頓,苦着臉點點頭。
丁慶梅在她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她的額頭:“昨晚39度高燒,把我吓壞了,終于退燒了,等下再給你量一次體溫。”
這一摸,楠南乖乖地躺回床上,并問:“……丁阿姨,我是怎麼來醫院的?”
她昨晚最後一點意識,就是知道路上沒什麼行人和車輛。
“昨晚有位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送你來的,看上去特别擔心你,應該是你的朋友。”
楠南眼底發光:“唔……長什麼樣?”
丁慶梅在抽屜裡邊翻體溫針,邊細細思考道:“長的挺漂亮的,披着長發,昨天在門外守了差不多一夜呢。”
楠南驚喜地想:肖瀾學姐!
丁慶梅幫她把體溫針放在腋下,問:“待會我去給你買東西吃,想吃什麼?”
蔣楠南眨眨眼睛,說:“我想吃巧克力……”
“嗯?”丁慶梅也眨了兩下眼,輕笑道,“我去給你買碗粥吧,等你出院了再買巧克力,可以嗎?”
“呃、嗯……”
楠南把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目送丁慶梅走出門。
丁慶梅推門之前轉頭問:“牛肉粥怎麼樣?”
“好呀好呀!謝謝阿姨!”
等到丁慶梅遠去,病房内再次安靜下來。
蔣楠南閉上眼,慢慢回憶起了昨天的事。
她以為自己被張婼黎誤會偷手機那時,是張婼黎最兇的時候。
沒想到她還有更兇的時候,就是在昨日。
她面目猙獰,朝楠南狂吼,摔蛋糕杯。
想到這些畫面,楠南蹙眉睜開眼,心不在焉地翻了個身,試圖不再去想。
很快,她的眼裡又閃出淚花來。
但還是強忍着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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