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成獵物圈住可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體驗,沈燦臉上的笑快維持不住了。
“張統領這是何意?狩獵自然應當追着獵物去,張統領圍着我們有何用?”沈燦知道張統領肯定是不懷好意,但又不太明白,畢竟大家都是侍衛,就算主子身份有高低也隻是面子和言語層面的事,難道他們還能無緣無故地喊打喊殺嗎?
“賤奴形同牲畜,沈統領應該清楚吧?那我們狩獵牲畜還是賤奴,豈不都是一樣的?”
沈燦拉下臉來沒有接話,不止是這話難聽,也是這話中透出的不祥的征兆。
“沈統領莫不是還不知道?”張統領露出驚訝的神色,“你們主子這位貼身侍衛,就是一名賤奴呢!”
沈燦很是吃了一驚,他從來不知道,也不可能往這個方向設想,但無論如何,此時也不是詢問情況的時候。
“就算如此,賤奴也是主人的私産。張統領想去狩獵自家主子的賤奴,我攔不着,但沒有我家主子的命令,你無權随意處置阿九侍衛。”沈燦這才算是明白了張公子和這張統領的意圖,此等招數實在是下三濫,要真讓他們做成了,主子明日就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張統領向後招招手,後面的侍衛遞上一隻剛被射殺的兔子,張統領一把将兔子扔到阿九馬前,帶着十足的惡劣。
“可這位阿九侍衛身為賤奴,竟還敢偷我家公子的獵物,實在是放肆!今日我若不替公子讨回公道就是失職。”
且不提這栽贓有多敷衍,張統領話中的意思是很明确的,要打殺阿九是張公子下的命令,說什麼道理都是無用。
沈燦一個手勢,下面的七名侍衛都做出了備戰态勢。阿九更是早在沈燦開口前就知道今日的沖突難以避免,仔細地觀察着張統領等人。
一共十人,張統領身為貼身侍衛,武藝應當不差,其餘九人也比尋常侍衛高大健壯些,看來是特意挑選。他們這邊九個人,若是打起來倒也不算很吃虧,但沒有主子許可的侍衛械鬥,若是出了人命就是大事,畢竟都是良民,所以難免會束手束腳。而他們最大的劣勢,就是他的賤奴身份,對方就算招招下死手也可以毫無顧忌。
阿九另外一層顧慮則是自己的身份,對方已經查出他是賤奴,那是否也查到了他原本的身份?這是不是針對他的尋仇?
但且不說他和張公子這等人毫無舊怨,就看對方這陣容,也不像是知道他是誰還派來打殺他的。如果對方還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他打鬥中若是露出鋒芒,更加招惹對方懷疑和探究,必定會被挖出真實身份。
“一會兒我會找機會打開缺口,你帶着其他人離開這裡,他們最針對的是我,應該不會去追你們。”阿九小聲對沈燦說。
“你...”沈燦心情有點複雜,阿九的賤籍身份對他影響不大,但其餘侍衛會如何作想就不好說。若是阿九拉着其他侍衛保護他,恐怕真會有人不樂意,畢竟沒什麼私交,阿九身為賤籍卻又爬到他們所有人頭上。但此時阿九要為他們開出退路,自己留在這,他又覺得丢下他一人十分可恥。
“放心,他們殺不了我,你們出去後就迅速下去,找主子禀明情況。”
沈燦也知道輕重,點頭應下。
他們計劃得挺好,架不住張統領帶的人很快就射出一波暗器毒針,阿九沈燦自然能避開,後面侍衛卻有兩人中招,雖不緻命,但肯定是無法快速移動了。阿九邊打邊要照看着武力稍弱的侍衛防範暗器,又不敢使出全力,陷入了狼狽的僵持之中,心裡暗暗着急。
正在這時,林中突然遠遠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其他人都沒注意到,隻有阿九捕捉到了,頓時一愣。
聽起來竟像是薊州鄉野間獵人們常用的信号!
又傳來了兩三聲相同的口哨聲,讓阿九确定了正是薊州獵人常用的,心中疑窦叢生,莫不是張公子手下有薊州的人,現在正增派人進林子?
口哨聲沒得到回應便停下了,一會兒又響起一小段頓挫的口哨連音,讓阿九呆住了。
這是他家鄉那片的獵人們自己研究出來的專用信号,表示危機和求救!怎麼會有人在這裡用上?!
“什麼時候了還發呆?!”沈燦挑開刺向阿九的一劍,對阿九的失态很是驚訝。
“剛才的口哨聲,你聽過嗎?”不知是哪裡來的念頭,阿九竟覺得那口哨聲與主子有關!
“沒聽過啊,是你認識的人?”沈燦隻知道他們侍衛隊專用的哨子聲,分辨不出其他的。
不是,他不知道是誰,他更不應該覺得會是主子。
主子應該正待在下方的開闊地,離此處的距離根本不可能聽到什麼口哨聲;主子在京城長大,身邊也沒有親近的薊州人,更不會有機會學這種鄉野獵人的信号。
沒有說得通的道理,但在求救的口哨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阿九實在無法壓抑心中的沖動乃至恐慌,他就是覺得,吹口哨的是齊子彥,是齊子彥在求救。
他必須去看看。
“沈燦,我覺得這是主子發出的信号,我必須去查看,”阿九下手都多了兩分急切,“我會強行打開一個缺口離開,你們跟不上也不必跟着。我的推測是,他們會分出大半或者全部追擊我,就算有人留下來看管你們也不敢對你們下狠手,你們看情況保全自身為重。”
阿九和沈燦都知道,一定有侍衛會認為他是臨陣脫逃,但現在顧不得許多了。
阿九下手突然狠厲起來,原本和阿九來回過招的張統領明顯感覺到難以招架,心中駭然,還沒等他再使出其他招,阿九忽然一扭方向,從側後方突破了圍攻,騎着馬快速飛奔而去。
“追!”張統領毫不遲疑地下令,還帶着些氣急敗壞,顯然沒想到這麼多人圍攻還能讓阿九跑出去。果然如阿九所料,張統領隻留下兩個人,也不敢繼續動手,隻是拉開點距離看着他們,其餘人都追阿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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