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打獵咯。”張公子用箭頭朝遠方晃了晃,那裡似乎有幾隻小型動物竄過,但更多更顯眼的,是林中奔跑的人影。
齊子彥來不及再多說,張公子的箭已經射出,随之而來的不是侍衛通報打中獵物的聲音,而是一聲遙遠而微弱的痛呼。
就算沒能看得太清楚,也不那麼擅長射箭,但齊子彥幾乎可以斷言,張公子的箭,一開始瞄準的就是奔跑的賤奴!
“你!”
“齊二公子不用這麼大反應,不過是無心之失而已,好在隻是個賤奴,倒也沒有什麼損失。”張公子的笑在齊子彥眼裡簡直是惡心極了,讓他恨不得轉過臉遠遠避開,但他不能,因為張公子的笑裡還有些别的東西,一些針對他的、滿是惡意算計的、讓他汗毛倒豎的什麼東西。
從一開始這個邀約就是有問題的,絕大部分都是以張公子為首的跟班中偏邀請了他看不上的自己和跟他不對付也不熟悉的安濟源,特意跑到這處獵場,賤奴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這是一場布置好的戲台。
張公子不會友好地邀請自己看戲,換成同樣經常作弄自己的安濟源倒是有可能。
那如果他不是看戲的...那很可能,他就是張公子要看的戲!
齊子彥想明白時,張公子已經射出去三發箭了,無一虛發,全部射到了人身上。張公子的目光越發往後方掃去,似乎在等待或者尋找什麼,但他自己的侍衛都跑在前面...
安濟源帶來的侍衛從轉角處出現,齊子彥在認出這人的瞬間,想通了整件事。
張公子很有可能是為了針對他才組織的狩獵!他在找的是阿九!
“張公子這麼多無心之失就不合适了吧,各家的侍衛也都跟着呢,萬一誤傷就不好了。”齊子彥盡量不讓焦灼影響思緒,快速思考着阻止的方法。
“齊二公子多慮了,你看其他幾位也沒那些擔憂,甚至還躍躍欲試呢!”張公子邊說邊使眼色逼迫着兩個跟班,那兩人配合地拿起弓。
在安濟源不開口的情況下,齊子彥很難争取到什麼話語權。
“再說就算是誤傷,傷的也都是賤奴,我這個主子都不在意,齊公子又何必阻攔?”張公子死死盯着齊子彥,期待着看到他失态的醜陋,“哦!我明白齊公子為何如此緊張了!我偶然聽了個小道消息,說齊公子新任用的貼身侍衛,也是個賤奴,所以才如此擔心誤傷賤奴吧!”
他知道了!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局!
既然特意點出阿九是賤奴,就是計劃好了要對阿九下手!
齊子彥心裡發涼,但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保持着冷靜的思考。這時候慌一點,都是拿阿九的性命冒險。
既然是早就計劃好的,那就不可能隻有張公子射箭這一環,進山人員複雜,布置陷阱不一定能準确擊中目标,最大的可能是吩咐好了侍衛們下手。以阿九的身手不會輕易中招,但對方在知道阿九賤奴身份的情況下可能會沒有顧忌地用陰招、或者利用在場的賤奴。以有心算無心,還是毫無底線的一群人,阿九就算保住性命也不可能不受傷,一旦被耽擱在山林深處,張公子下一步一定是派更多人圍剿、并且阻攔自己派人搜尋,那樣情況就太被動了。
當務之急,是盡快合理地讓阿九從山上撤出來。
能派上用場的,隻有他自己。
齊子彥擡起頭,直視着張公子和一群擁趸,露出一副十足看不上和不以為意的表情,高傲地開口,“獵幾隻兔子野雞而已,居然要鬧這麼大的動靜,實在是沒趣兒!打獵打獵,本來就是要親手去打,才有狩獵之樂。諸位要是想繼續這種無聊的遠觀、隻偶爾射兩支箭就呆在這,本公子可耐不住,非要親手射兩隻才盡興!”
說完一拉缰繩轉頭飛奔向林子,不給其他人開口說什麼的機會。
元寶反應也慢了一拍,知道自己跟不上,不如留在原地,觀察其他人的動向。
張公子十分不悅,但來不及、也不好派侍衛去強硬阻攔,隻能看着齊子彥的身影隐入林中。
同樣看着的還有神色晦暗難明的安濟源。
他們都知道齊子彥絕非為了打獵而如此,但對齊子彥的動機推測又不同,安濟源很快就想明白了張公子對阿九的設計,直覺齊子彥是為了阿九這個人才如此。而張公子一行則完全無法想象主子為侍衛操心奔波的情形,所以多少隻覺得齊子彥是不甘心留在這裡被挑釁壓制才如此。
張公子本想抓緊再射兩箭,可别說阿九了,齊子彥的侍衛一個都沒出現在他能捕捉到的外側,讓他完全無從下手,計劃落空自然十分惱火。
這一切,入林的阿九都一無所知。
阿九帶着其餘九個侍衛輕易地追上了前面的人,畢竟奴婢是跑着,比在林間跑馬速度慢了許多。見到前面的人影後他反而減慢速度,保持着視線可見的範圍,小聲囑咐侍衛們。
“不要靠得太近,維持在奴婢們的側後方,主子對此事不喜,我們不主動參與,”又想了想,看着前面落在後面的奴婢說道,“如果有合适的機會我會出手相助一二,但你們不可出手,難保留下痕迹,切記不要引起注意。”
帶來的侍衛都是和阿九同時入院,大部分還和他在别莊訓練了很久,深知阿九與他們在武力上的差距。阿九強于在場的侍衛,能做到不着痕迹地相助,他們就算有這顆心也沒這個本事。
“記住了,阿九統領放心,我們知道分寸。”九人中的領隊沈燦回複,他在小院裡就是除阿九外所有侍衛的統領,更是知道阿九的重要,自然順從。
“我不是你們的統領,不用這樣稱呼我。”
“主子身邊的貼身侍衛,雖無統領侍衛的職責,但有調動主子所有侍衛之權,我稱呼阿九一聲統領是應該的。”沈燦也是從别莊來的,和曹駿的圓滑機敏不同,是個頗為直白的老好人,以前沒什麼機會相處,來了小院以後倒是和阿九關系不錯。
“這話本不該我說,但我還是要叮囑一句,阿九統領想必也清楚主子對你的看重,切記不要以自身冒險。”
“我知道的,”阿九笑笑,感謝對方真誠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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