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跪對齊子彥來說十分熟悉,畢竟懲罰若是再重些就會留下能被外界看到的痕迹,同時這也是最能直觀供世子觀賞的。避是避不開的,任何小聰明都會适得其反,索性認罰,一般最多也不超三個時辰。
小時候他是無法反抗,如今有了反抗之力,反倒不急于如何。
順利的話,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徹底擺脫侯府,根本不必計較于這樣愚蠢又可憐的挑釁。
齊子彥一向是這樣想的,今天卻很快就有了一絲焦躁,他清楚是因為阿九正等在院子裡,想必已經知道他被罰跪的事,也不知是何感想。
他不願讓阿九看到他在府裡的狼狽,因為那會讓他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曾經的無能和屈辱。他也拿不準阿九對他的做法會有何看法。若是不知他的籌謀,是否會覺得他軟弱,若是知道了他的所為,又會不會覺得他連家人都算計、算計太過?
未知才讓人害怕,這也是他不想阿九跟來的原因。
但現在,知道阿九就在那裡,在相距不遠的、他曾生活過的小院裡,在等着他,他竟有點按捺不住想要呆在阿九身邊的想法。
這是他的任性,他很少會任性,阿九總是例外的,就像他忍不住任性地将阿九放在身邊。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立場沒有什麼任性的資格。
然而理智終究無法阻斷情感,在一個時辰的自我拉扯後,他終于還是決定向自己妥協一點點,雖然還不宜直接反抗懲罰,但想來以侯夫人如今的态度,隻是換個地方是可以一試的。
“咳...咳咳...”窗外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起初沒引起侯夫人的注意,身邊的侍女菊香向屋外的丫頭使個眼色讓她去查看,丫頭悄悄回報時,侯夫人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
“怎麼回事?”她皺着眉,不光是被打斷,而是被提醒了齊子彥還在院子裡的事實,就足以讓她不耐。
菊香湊近,用柔美的聲音小聲回報,“回夫人,是二公子,說是前些日子着了風,今日可能是暑熱相沖,咳嗽不止。”看侯夫人眉頭更皺緊些,又勸了一句,“夫人,二少爺跪在這,人多眼雜,若真病了,恐怕不好聽。”
“讓他回自己院子裡再反省一個時辰,然後送碗祛暑的湯去。”
“母親。”世子有些不滿。
“你娘我還要臉,再說他在我院子裡,看着也礙眼,”侯夫人對世子的反應不滿,實在忍不住勸誡,“我兒何必在意他,你的差事和府上才值當你上心,剛才你提起府裡有人有身孕了?”
“是,”齊子睿順從地換了話題,“是嫣兒給孩兒安排的人,也是幾日前才診出...”
菊香默默退出去,來到齊子彥面前。
“二少爺,夫人憐惜,讓您回自己院,再反省一個時辰即可,小翠送您過去,也省得您走前還要再跑一趟,她自會回來複命的。”
菊香笑容和語音都十分溫柔,就好像既沒有讓小翠盯着齊子彥受罰,也沒有讓齊子彥受罰後就直接離開的意思。不愧是在侯夫人面前最得臉的丫鬟。
齊子彥點頭起身,腿麻踉跄了一下,快速站穩、沖着院子行了一禮,轉身走開,掃灑院子的小翠帶着些怯意,遠遠地跟在後面。
菊香目送着齊子彥走遠,很快收拾好情緒回屋複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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