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沒有阻止謝棠語,甚至成為了他的幫兇。他們共同完善了這個實驗設想:在白天,他們仍然扮演一對完美父母。在夜晚,他們将由親人化身惡魔。當生活被撕裂成兩片,連自己的至親也有兩張臉孔,孩子會作何表現?
令人興奮的實驗開始了,普通的家,在普通的一天變成了屠宰場;謝觀是唯一被困其中的牲畜。
在夜晚,謝父和謝母會嘗試制造一切令謝觀恐懼的東西。但後來發現:黑暗,多麼簡單而極緻!
早早地吃完晚飯,他們會把謝觀鎖在房間裡,鎖到第二天早晨。任憑他怎麼掙紮哭叫也不理。倘若你長時間漠視一個人,即使他年紀再小也能明白:沒有人會來救你,喊叫是無用的。
然而等到早上,把門打開,他們就又是光鮮亮麗、甜言蜜語的父母了!就好像一個魔法,時效一過,一切都變成嶄新的了。
謝觀怔怔地看向他的父母,他們正揚着笑臉邀請他過去吃早餐呢;然而再一轉頭,他看見了房間門上的撓痕。那是自己昨天晚上留下的痕迹。
爸爸媽媽隻有在白天才是好的,晚上是壞的。燈也是壞的。
自然而然地,他開始恐懼黑暗。
不是沒有嘗試過求救,然而謝家鮮少有人來往,就像離群索居。
他也嘗試過逃跑,有一個早晨他真的成功了,太陽太好了!讓他的眼淚直流,他真喜歡太陽。
他已經決定抛棄自己的父母。他模模糊糊地發現:白天的父母也隻是一個假象,他們從始至終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他要遠離怪物,去新的地方生活。
但是失敗了。他沒有逃很遠,還是被抓了回去。這對父母好像發現了什麼嶄新的趣味似的,開始變換方式:他們讓他站在陽台上暴曬。
天太熱了,他喜歡的太陽源源不斷地往地表輸送熱量,他覺得自己的皮膚馬上要被烤焦,甚至能聽到滋滋的聲音。
謝觀恐懼地尖叫起來,遠處傳來謝母的笑聲,謝棠語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記錄着什麼。
然後他悄無聲息地軟倒在地上,像一個被融化掉的冰淇淋。
……
謝棠語的實驗進行了一個月之後,他就發現事态變得有趣起來,甚至超乎他的想象。
他的兒子謝觀,變得不再恐懼黑暗。
這孩子曾經非常機靈,會纏着謝棠語問各種難以招架的問題。謝棠語早有察覺:他的确是聰明的,隻不過現在這種聰慧在逐漸内化,他變得冷靜、少語。
他甚至喜歡上黑暗,并嘗試征服黑暗。既然無法出去,為什麼不自如地坐着,利用這長夜進行一點思考。人一旦說得少了,想得便多了。
他還學會了配合。對父母的态度在慢慢恢複,從抗拒、極度抗拒到半信半疑、再到和平共處。謝棠語有時候看着他,會想:這小子可比他媽媽有能耐多了。演技這東西需要一點天賦,謝觀明顯是當主角的材料。
就沖他對自己親爹微笑的樣子,這演技也是謝母三輩子拍馬也趕不上的。明明都恨不得茹毛飲血了,還能忍呢。
謝棠語覺得自己正在養大一頭狼崽子。
至于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
但謝觀為他提供的小說素材實在是非常豐富,也很特别。這讓謝棠語感到滿意。他甚至以一個月為斷點,将自己目前的觀察記錄印成了一個小冊子。
……
“這本冊子被他取名叫《觀童筆記》。”謝觀說。
房間裡有一陣冷風,從角落裡掀起來,讓阮天心打了個寒顫。她察覺到臉頰上的濕潤,伸手一摸:發現自己哭了。
“哭什麼。”謝觀明知故問。
阮天心憋了一會兒,突然嚎啕大哭,眼淚能把整個客房都淹成海洋。
“他們,他們怎麼能……!”她上氣不接下氣,“怎麼能對你,這——麼壞!”她一邊感同身受般抽泣,一邊攥緊小拳頭。
謝觀把她的小拳頭掰開,握在掌心。又耐心道:“過都過去了,人也死完了。”
阮天心:“……”
她紅着兔子一樣的眼睛,還在哽咽。又斷斷續續問:“怎麼死的啊?”
“車禍啊,你不知道嗎?”謝觀像哄小孩兒一樣,聲音特别輕,“我還當是個大新聞呢。”
他一說,阮天心就有印象了。的确是個大新聞,作家棠下聲與妻子同坐一輛車出門,途中發生車禍,雙雙殒命。
世人當時都在哀悼,悼他年紀輕輕,文壇又隕落一顆紫微星。又唏噓他和妻子伉俪情深,當年一部《留風情史》便是這段生死佳話的證據。
沒人知道他們的癫狂、醜惡和驚世駭俗,也并不知道他們曾經對一個孩子做出了怎樣的暴行。真相伴随突如其來的死亡長眠地下,直到被受害者再次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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