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也會後悔,因為養着四個孩子真的很累。
可小姑娘總很乖,看不到也要杵着拐杖,在村口等她回家,跌跌撞撞跟着她走。
所以即便再黑的路,她也從不懼怕。
王冬玲看着張晨希,心想自己真的很會養孩子,她沒有辜負了小姑娘的信任。
“能看到你自立自強,舅媽也就放心了。别為我難過,這輩子,因為有你,我時常覺得很幸福。”
神啊,一定也憐憫她,所以才讓她再看小姑娘一眼。
王冬玲的手一遍遍地從張晨希的下巴掃過,試圖擦掉她的淚水。
“我們小希,是全世界最乖最能幹的小姑娘。我已經讓你大表哥調職到扈城,你要是不想回老家,以後也有個照應。
回程的時候多加小心,舅舅會在車站門口接你。走路慢點,帶上你的盲杖,提前聯系好車站的人出來接應。不用着急,我已經見過你,你回去看到的也隻是一副軀殼。”
“家裡櫃子上的東西,是給你攢下來的嫁妝。舅媽不能送你出嫁了,不過好在,你有三個表哥,以後誰要是欺負你了,讓哥哥們去教訓他。
将來結婚生子,幸福美滿地過完一輩子。要是有時間,清明回來陪我多說幾句話。别難過,我是風是雨,無處不在,永遠陪着你。”
王冬玲的聲音輕柔,目光眷戀。
生離死别,向來是人生難題。
她先走了一步,再到以後會是丈夫。
長輩們一個個地走,晚輩們一個個地送。
終有一日,年輕的晚輩也會成為别人的長輩,再走上同樣的道路。
輪回如此,無法抗拒。
“我的時間到了,小希。”
王冬玲聽到遠處鈴聲響起。
張晨希哽咽着聲音,倉促擦掉臉上的淚花,一字一頓道:
“舅媽,我都記住了。我會好好生活,您别擔心我。不僅清明節我會去看您,以後每個月我都回去。
謝謝您把我撫養長大,我知道如果不是您,我早就餓死街頭了。在我心裡,您就是我媽媽。”
一道瘦長身影出現在客廳裡,先是看到施渡,微微颔首,“大人也在呢!”
施渡點了點小腦袋,“白六叔叔,再等兩分鐘。”
王冬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囑托道:“那個壞人說不定還會來,待會兒你跟着小無常走。直到警察來到之前,不要獨自一個人待着,知道了嗎?”
張晨希點頭,“知道了,我跟着無常。”
王冬玲釋然,“别怕,我們會再見面的。”
白六的勾魂索從王冬玲的身上穿過去,幽冷的聲音響起,“走吧。”
王冬玲最後看了張晨希一眼。
張晨希似有所感,伸手虛握住一把空氣。
仍舊是抓了一把空,卻也在這一個瞬間,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
少女悲傷的嗓音輕柔,“紅蘿蔔,咪咪甜,看到看到要過年。媽媽要吃肉,娃娃兜裡有錢錢……”
“媽媽,我也有錢了。以後我會給你燒很多很多的紙錢,給你燒大别墅,天天吃肯德基……”
女人溫柔的聲音像是一陣風吹過,“好啊,好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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