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師的兄弟們把我們送到江邊,臨别,小木匠給我送上最隆重的祝福:你娃要活到老死!
常先生帶着榮一師的人來到約定碼頭3接我們,兩艘平闆水泥船用半天時間把我們一千多人送到長江南岸。
長江邊的各個碼頭都繁忙不已,市民排隊等着上輪渡準備撤離宜昌,各種戰略物資源源不斷地從上遊送到這裡。種種迹象表明,這宜昌城也要成為日軍的下一個攻擊目标了。
剛回到軍部就接到一道命令,安徽孤兒團正式編入榮譽第一師,我們的番号是預備團,按照甲等軍的編制,分成三個營,九個連,所有軍官編制不做變動,我在周世平團長的極力推薦下,繼續任副團長兼參謀長,妥妥的二把手,營以下的軍官我們有權自行委任。
是不是覺得很牛逼,其實不然,實不相瞞,我們這個預備團壓根不屬于正式國軍序列,我依舊還是一個孩子王,跟保育院院長一個性質,軍銜還是中尉,就是一個哄孩子的官。孩子們沒有軍饷,隻有生活費。
而且命令上說了,我們補充一些糧草軍械之後就要立刻開拔去後方集訓,沒有命令不得靠近戰場。
拿着命令,我是哭笑不得,我在警衛連的三個結拜兄弟都來看我的笑話,嘴上說着恭喜我正式升官了,那嘲諷的表情讓我看着感覺惡心。特别是頂替我當上了警衛連連長的一排長嫖哥趙志強,還煞有介事地對我拱手說:闫團長以後可要多加關照啊!你這連升兩級,讓兄弟們羨慕啊。
臨走的時候,還把我們的20匹騾馬牽走了,給我們扔下一輛卡車作為交換。
不提那卡車我還好受一點,一見到那輛卡車我想吃人的心都有了。
破舊就不說了,關鍵是這卡車是不喝油的,是燒煤或者劈柴的,沒錯,是一輛蒸汽動力車。
我去找鄭軍長理論,想讓他把我調到一線部隊,哪怕是當個班長也行。
他正忙着在地圖上描描畫畫。頭都不擡地說:培養預備力量也是為抗戰做貢獻,工作比親自上陣殺敵更重要。
見我賴着不走,于是決定給我挂上了上尉軍銜,軍饷每個月漲五毛。
見軍長鐵了心讓我去當孩子王,我也不敢多說什麼話,隻能灰溜溜的跑出去了,軍銜升了一個級别,漲了軍饷,也算是一個安慰獎吧。
不是我不喜歡那些娃娃兵,而是因為我天生就是愛熱鬧的主,哪怕是玩命也要湊個熱鬧。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隻要看到這些孩子,就會想起那500多條鮮活的人命,在我的帶領下,一天的功夫全部都扔在了棗陽。我感覺心中有愧,久久無法釋懷。
常先生了解我的想法,出發之前來勸解我:你不也是15歲就上了戰場了麼?
我說: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個子高,力氣大,能扛機槍會刺殺,不去打仗就是浪費。你看他們小胳膊細腿的,瘦得像麻杆。而且,他們死一個人,就等于一個家庭絕戶了。
常先生歎一口氣說:現在國難當頭,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小家的破碎,總強得過亡國滅種。就算讓你上陣殺敵,哪怕累死你,你一個人又能殺多少?農民納糧,商人交稅,皆是為抗日出力,你若能培養出更多像你這樣的英勇戰士,可是大功一件。
常先生雖然啰嗦,但他話裡的道理多,總是能讓人信服。不過我還是要取笑他一番:先生大才呀,陶家灣的老秀才被你罵死,也不算冤枉!
他白了我一眼,不接我的話,看着正在忙碌的娃娃兵幽幽的說了一句:如果我的兩個孩子還活着,現在也該有這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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