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甚少吃甜食,不過這糖甜而不膩,是他少有的可以接受的。還是那天偶然看見荀禮買了,他才起了意,也買了些。
他同樣撚起一顆,放入嘴中:“是。”
荀禮疑惑道:“奇怪了,後來我找了許久也沒能再遇見那買糖的婆婆,怎麼你總能買到?”
謝珩将他手裡偷偷捏的另一顆拿出來,才道:“吃一顆就行了。那婆婆搬去了城西,你平日不常往那邊走,自然遇不到。”
“嘴裡還是苦,我再吃一顆吧。”荀禮又要伸胳膊出去,他正跟謝珩相反,從小就愛吃這些甜蜜的食物,平時還能克制,但隻要眼前有,那就停不下來了。
謝珩二話不說,隔開他的手,直接讓下人把碟子端走了。他之前在書院見過荀禮一晚上一碟的壯舉,時常懷疑他的牙早已被蟲子吃光了。今日一探……總算打消了顧慮。
“唉……”他鐵面無情,荀禮隻能苦着臉作罷。
謝珩看他半晌,忽然問道:“真的還苦?”
荀禮聽他問了這句,還以為了可商量的餘地,忙不叠地點頭。
誰知謝珩猝不及防又壓了下來,伸手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一粒小小的圓珠被他舌尖裹着在他口中毫不客氣地滾動一圈,最後又被他帶了出去。謝珩一口咬碎那粒糖球,淡然道:“甜了嗎?”
荀禮砰地一下倒頭蒙被,摸着自己的嘴唇,隻覺得臉頰上一片火燒火燎。
但讓他無法否認的是,确實……很甜,嘴裡的苦味真的消失不見了。
謝珩無聲地笑了笑,将蠟燭熄掉,翻身上了床。
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荀禮渾身緊繃起來,謝珩已經掀起被子,躺在了他的身邊。他懷裡像揣了幾隻兔子,不安生地怦怦直跳,在這濃黑的夜色中聽得一清二楚。
與人同床共枕還是頭一回,他背對着謝珩,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擺放了。
謝珩也同樣沒有好到那裡去,心上人就躺在身側,他心潮沸騰,又不得不強行忍耐。即使心想要做些什麼,卻也不得不顧忌荀禮其實尚在病中。
更何況,男子之間的情事,他也從未經曆過,更不敢貿然行動,隻怕傷到荀禮。
兩人都在黑暗中僵硬地躺着,隻聽謝珩忽然問道:“我原本覺得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便無需再問個究竟。可直到此時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都沒有放下。”
“什麼事情?”荀禮一頭霧水。
“那天你為何沒有來?又為何.....”
“這……”知道他說的是六年前的事情,可那些事,荀禮已經不知該要怎麼開口,更不覺得如今再對謝珩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隻會徒增氣惱而已。
總之爽約的人是他,不明不白斷了交情的也是他。不論什麼緣由,都是他錯在先。至于其他的,已經不必争論了......
可他越是躊躇不答,謝珩越是笃定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蹊跷之處,語氣加重:“不要瞞我。”
荀禮不願說,隻歎了口氣,含糊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比你們這些清流人家,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若再被人說我攀附權貴,在這京城的日子隻會更加難熬……”
“你……”謝珩沒料到他竟編了這麼個理由糊弄自己,有些氣悶,“你若不想說便罷了,大可不必如此說自己!”
他說罷,翻了個身不再理會荀禮。
“我……”荀禮搖了搖他的胳膊,惴惴不安道,“你又生氣了?”
謝珩更是氣急——何來“又”字,他自問從相識到現在,不曾對他擺過臉色,更不曾生過他的氣,不知荀禮此言何意。
他又翻了過來,眼睛散發着灼人光亮,必須為自己讨回公道:“我何時與你生過氣?”
“那天在瑞明家,你不是……”
荀禮這一提,謝珩也想起那天的事來。
他當時被灌的已有七八分醉,看見荀禮主動伸出手來,他心裡高興,一時間什麼都忘了,竟伸長了胳膊去牽了荀禮的手。
荀禮激烈掙脫讓他酒醒了幾分,頓覺懊悔不已,覺得是自己太過心急,失了分寸吓到了他。
當時他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緩解氣氛,又因自己的膽大越距而有些羞澀之意,不敢面對荀禮,這才走快了些。
卻沒想到荀禮居然是以為自己生了氣,所以那天喝醉了才會一直問自己有沒有生氣。
也是因禍得福,他才能瞧見醉酒後荀禮那不為人知的一面......
謝珩便也不想解釋了,将他摟進懷裡,此事算是暫時揭過:“你既然不肯說,那就算了,隻是以後必然不能再如此對我。”
荀禮不住點頭,想到這六年因着這樣那樣的誤會和思慮,兩人都在苦苦煎熬,心中不無酸澀,他靠在謝珩懷中,鄭重起誓:“絕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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