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揚握緊對方節骨分明的手,就着他的力坐了起來,仰頭,笑得狡黠,像隻狐狸:“烤串。”并在段淵皺眉之前,聲明:“要麼烤串,要麼不吃。”
段淵蹙着眉猶豫了兩秒,妥協:“不能多吃。”
陸斯揚撇撇嘴:“我盡量。”
他們往常經常一同去的那家燒烤店沒開,段淵嘴角隐隐一彎,一打方向盤,車頭一轉帶着人去了蘭台閣,盈盈燈火并不非常明亮,燈光中央的旋轉台上有個男孩子拉小提琴。
段淵向來把觀賞陸斯揚進食作為一項放松身心的必備休閑娛樂活動,比台球、騎馬和遊泳喝酒來得更有用。
陸斯揚吃東西懶而挑剔,慢條斯理地嚼,吃得認真又專注,腮幫子鼓起來的時候像一隻倉鼠,讓人有食欲的不是菜肴,是他吃東西的這種挑剔勁兒,看着心情就好了起來。
可也隻有段淵自己知道,陸斯揚吃飯的這種挑剔勁兒,是他花了多少時間才将人養成這樣的。
陸夫人剛過世的時候,世族之交段陸兩家生了間隙,陸正祥恨意滔天,對着兩個孩子。
段家也被一次死神擦肩而過的事故吓得将段淵強制拘在祖宅大半年,段淵逃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陸斯揚。
他永遠記得那個灰蒙蒙的下午,陸宅的傭人都被遣散,牆外的草木花樹因失去陸夫人的精心照料頹敗荒蕪,屋裡酒氣沖天,金鐘玉器茶碗玉碟碎片一地。
縱是段淵少年老成,向來古井無波的心也猛然加快,他是在一件雜物房裡的角落找到了髒兮兮的陸斯揚,額角上、面頰上的瘀傷印在白皙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陸正祥已經失心瘋,居然将喪妻之痛撒在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身上。
陸斯揚是無辜的,最不無辜的是自己。
段淵心裡一抽,跑過去試着伸手抱他:“羊羊。”
陸斯揚目光滞滞,眼睫淩亂,不開口。
段淵也才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有幸嘗到在心口剜上一刀的滋味,痛感精準、清晰、到位。
眼前這個碎娃娃,哪裡還是那個在宴會上彈鋼琴收禮物的小王子?
那一刻,曾被彼時還未故去的段家老太爺于一衆賓客中誇贊“低調隐忍,堅韌有君子風”的小小段淵心中浮現一個瘋狂卻不可遏制的念頭。
今後絕不會讓陸斯揚再受一分苦頭。
陸斯揚,就應該是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讓人寵到灑脫飛揚,肆意跋扈才算是好,怎麼會有人忍心讓他這麼冷着餓着,額角還留着未幹涸的血,觸目驚心。
段淵把驚單薄的水晶人兒抱回家,段淵少年老成,獨立得很早,自己住在一套離學校不遠的公寓,段母喜歡往老爺子那裡湊,不同他生活在一起,隻有做飯的阿姨會定時過來。
給陸斯揚洗了頭洗了澡,換上叫司機買回來的奶牛睡衣,陸斯揚依舊是從頭到尾地不開口,任憑擺布,段淵動作很輕柔,生怕吓到他。
自陸夫人過世這小半年,陸斯揚在陸家每天都被醉醺醺的陸正祥打罵,提醒着是他害死了媽媽,沒人管他吃什麼,冷不冷。
他隻有在看見食物的時候眼中有了星點光亮,太久沒有進食,那副狼吞虎咽不要命的吃法狠狠地吓到了段淵。
他吃得太急太快,像一隻窮途末路的、絕望的幼獅,手直接抓着食物塞進嘴裡,仿佛隻要慢一秒就會被搶走。
段淵按住他的手:“不着急,還有。”
陸斯揚惘若未聞,掙紮着掙開他的手又要胡亂地伸向食物。
段淵怕他傷到胃,索性将輕飄飄的紙片小人兒提了起來鉗制在懷裡,厲色沉聲道:“你再動,我馬上讓阿姨撤下去。”
陸斯揚身體僵了一瞬,擡起一雙汪汪的黑葡萄眼睛求他,顫巍巍的,眼裡的恐懼和哀求随着水波漾了幾圈,蕩到了段淵的心底。
段淵立馬就後悔了,心下一澀,兇什麼呢?這是陸斯揚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啊。
攏着陸斯揚的手緊了半分,隻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自頭頂落下:“對不起,羊羊,對不起,是哥哥不對,你……你不要怕我……”
段淵拿濕紙巾擦幹淨陸斯揚沾滿油膩的手,就着半環着人的姿勢,拿起餐具小勺小勺地喂他,陸斯揚沉默吃飯不說話。
段淵極有耐心地照顧人,好像不需要他的回應。
他不打算再将陸斯揚放回陸家,至少,在陸正祥這股悲痛欲絕的瘋勁兒沒徹底過去之前,他絕不放人。
晚上睡覺的時候,段淵給他掖了掖被子,留了一盞星星晚燈,散發着極微弱的暖光:“怕不怕?”
陸斯揚兩眼放空看天花闆,不說話
段淵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卻在轉身離開床邊的絲毫感受到衣袖被輕輕地牽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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