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怎麼敢,怎麼敢讓陸斯揚知道他的心思。
那晚他就來遲一步,便親耳聽到自己被判了死刑。
酒館的吊燈不算太亮。
陳一帆口中含着酒:“卧槽,陸少,您真的把人扔那種地方了?怎、怎麼說也是李家的小兒子啊,那小子不就跟蹤了幾次你嗎?也還沒幹什麼吧?這麼一搞是不是也忒狠了點兒?”
杜三:“嗨,講什麼道理,講道理的那還是我們陸少嗎,他不就是對自己不對眼的追求者從來都是秋風掃落葉般地無情,不讓人再出現在面前都算是仁慈的了,你怕别不是忘了大三時的那個學長……”
陸斯揚冷着臉:“那不然?這種鬼鬼祟祟心懷不軌的小人,留着等過年嗎?”
陳一帆摟過他的肩:“哈,也是!謹慎點兒好,上上回那個在你門邊偷放隐形攝像針孔想想就毛骨悚然,您老人家也真夠招人的,男男女女撲上來,跟妖精見唐僧似的,不過說回來,哥你到底喜歡誰啊,這麼多年上趕着你的一茬接一茬,也沒見你真談過誰,别拿那些lisa啊tina啊敷衍兄弟們啊。”
杜三八成是已經喝大了,玩笑道:“上回陳家那位還跟我打聽你跟段淵是不是一對,哎你不會喜——”
話還沒說完,杜三的衣領就被陸斯揚拽在手中,突然翻臉的小少爺眯起眼睛惡狠狠道:“你說什麼?”
“咳咳咳……”杜三被勒得揣不過氣來。
陳一帆也被吓楞了幾秒,趕緊上來用力掰開失态的陸斯揚:“卧槽,祖宗,冷靜啊冷靜,老杜他開玩笑的,自己人!快松手快松手!”
被無意戳破心事的陸斯揚像魔怔般,松開了人,眼神空洞,裡面沒有悲歡沒有情緒,口中重重複複念着:“我瘋了嗎喜歡他?絕無可能,我不喜歡他,段淵算什麼?我憑什麼喜歡他?我又不是傻逼……”
已經被看出來了嗎?有這麼明顯嗎?
不能讓他知道,不能讓他知道。
段淵不過是憐憫他,想把母親的恩情報在他身上,這麼多年來傾盡心力遵守着他在急診室對陸母應下的承諾。
被自己喜歡的人憐憫是什麼感受,沒有人比陸斯揚懂得更深刻。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自作多情,挾恩相報,那才是真的可憐,一點自尊都不剩。
陳一帆給杜三順完了氣又回過頭來安撫陸斯揚:“對對對,你不喜歡他不喜歡他,都是那群狗崽子瞎幾把亂傳,我早就覺着你倆也不搭,段淵那貨也不是個什麼好人,看着就是個水深的。”
好不容易保住了小命的杜三也趕緊表态:“是是是,以後我再聽見誰亂傳你倆,我第一個跟他沒完。”
一門之隔的段淵沉默着,點了根煙,嘴角泛起一個自嘲的苦笑。
其實陸斯揚心裡還是怪他的吧?
陸夫人是因為給他慶生才出事故的,又在最緊要的關頭為他擋住了最緻命的沖擊。
陸斯揚是不是每次看到自己都會想起十歲那年最黑暗的那一天?
不喜歡、算什麼、絕無可能這些字眼源源不斷傳進段淵的耳中,更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針紮進他的心裡,再撒上一把鹽,沉進無邊無際的苦海中。
陸斯揚像隻小狐狸,犀利又聰明。
他所有想對他的好都得包裹上一層理由恰當的外衣,藏得好好的,不讓他察覺。
否則他就是下一個李京,連呆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羊羊一定覺得李京很變态吧,可是,怎麼辦,他比李京瘋狂一千倍、一萬倍。
李京隻是跟蹤他,想見見他而已,而他,想把他綁起來,藏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每天他隻能看着自己,和自己說話,被他抱着,在自己懷裡撒嬌、被他幹到哭,聲音沙啞……
段淵擡手揉揉眉心,不敢深想下去。
絲毫不知情的陸斯揚懶洋洋地躺在副駕上,左翻翻右看看,敲敲車窗,問:“你怎麼也突然買這種款式?也不像你的風格啊。”
段淵這麼低調的人怎麼會買這麼騷包的跑車。
段淵發動引擎,目視前方,打方向盤的動作有種幹淨利落的帥氣:“嗯,你不是喜歡嗎,我買了這一款,你就可以不用糾結地去買A5,兩款換着開。”
陸斯揚難得地高興了一點:“有道理。”
等紅綠燈的時候,陸斯揚的手機一個勁兒的震動,段淵也不催他接,是陸正祥。
聲音透着蒙上灰塵的頹靡:“你在哪裡?”
陸斯揚把手機拉遠離耳朵,臉不紅心不跳悠悠撒着謊:“在人姑娘的床上。”
那邊完全不接他這種慣用的招:“就半個鐘,九點之前你沒有出現陸氏會議室門口,你會發現你的卡一張也刷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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