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遲疑了一下,他睜開碧綠的眼睛,将手指放在下巴上摩擦了幾下,然後才繼續開口:“他們為你現在的心理情況感到擔憂卻也不敢明說,為你所處于對你而言困難的世間感到疲憊卻又不想你就如此解脫,于是大家就默認着,從每一件事情開始讓你感受,他們想要留住你,用盡一切盡可能地留住你。”
“我不明白。”修也坦白,他的目光落在海天交際之處的落日那邊,聲音輕飄飄的,“我明明應該連武裝偵探社的入社考核都沒有通過,為什麼就一直算我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了呢?”
“啊,那個,從‘歡迎回家’就開始了,隻不過一開始是預備人員罷了,那時大家一直都沒有想好什麼入社考驗,還想要名偵探大人親自來,哼!”說到後面,江戶川亂步嚴肅平淡的表情瞬間就被打破,透出如同往常一般的表情,随後又一次認真為修也解釋,“其實無論是哪件事、嗯……那就[荊棘鳥]吧,就已經算你通過入社考驗了。”
“是嗎。”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什麼回答,修也沉默地抿了抿嘴唇,随後也隻是附上一句不痛不癢的迎合。
“真是的——你們總是這樣,将一切埋在心裡,慢慢地任由那些傷疤化膿生痂,也還是死死地藏着,随後一個人背着痛苦走向不知名的前途。”江戶川亂步提前走了幾步,背對着修也,他的語氣之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但是修也知道他的表情實際是沉靜的,江戶川亂步一直都很靠譜,既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還能在人世間如魚得水,看破一切,雖然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福澤谕吉的原因,但是也不可否認這個事實,“嘛,算了。”他摘下帽子揉了揉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把目光從已經落下的太陽挪了回來。
……
“呐,修也,哪家店的關東煮比較好吃?”從海岸上到公路,在往市區回員工宿舍的路上,江戶川亂步注視着周邊,随後在便利店前停了下來,表情略有些嚴肅地看向修也。
“嗯?”哼出小小的表示疑惑的氣音,在江戶川亂步糾結的神态下修也終于回過了神,哪怕是修也,面對這種情況也是一懵。
“嗯、啊,亂步先生想吃的話進去挑吧。”磕絆了幾聲,修也總算是回過了神,随後感受了一下下降的氣溫回答。
“喲西——出發!”得到了答案的名偵探大人顯然是很高興,興緻勃勃地拉着修也推開便利店的門,随後一陣熱鬧的人氣鋪面而來。
修也輕咳了幾聲緩解了一下因為感冒略有不适的嗓子,跟着江戶川亂步來到便利店的食物櫃台前。
——
“嘛嘛,吃點熱的也讓人十分愉悅呢——”咽下嘴裡的昆布,江戶川亂步放大了些許音量,在這個便利店的小小角落毫不吝啬地釋放暖乎乎的善意。
嚼着嘴裡的大根,感受略有些滾燙的湯汁從其中迸發開來,在這種舒服的情景下略微放松了身體和心情,修也眯着眼看向大快朵頤的江戶川亂步,思維發散地認為其好像一隻打呼噜的貓咪啊。
“名偵探大人才不是貓呢!”江戶川亂步少年一般充滿元氣的聲音一下子在耳邊炸開,修也機械地咽下了嘴裡的大根,默默補充了一句——更像了。
豆皮福袋裡是粘稠的年糕,脆骨肉丸讓人分外滿足,魔芋絲帶來輕微的飽腹感,蟹肉.棒、年輪、昆布、魚丸一起下鍋,加入木魚花煮成的味增湯十分鮮美,哪怕是亂七八糟的食材混在一起也完全不會覺得糟糕,在氣溫下降的海邊港口城市,無一是讓人足以放下疲憊,心滿意足的美味小吃。
修也本就有病在身,原本隻是小小的感冒卻因為自身的後天條件變成了極其糟糕的情況,他一直都忍耐着,忍耐着腹部帶來的一陣一陣如同刀絞的痛苦,忍受着眼睛酸澀以及生理鹽水的不斷湧出,按耐住裡嗓子沙啞而又斷斷續續的聲音。
現在就足夠放松啦,強撐着精神的身體在江戶川亂步和暖乎乎食物的情況下逐漸表現出難以言喻的疲憊不堪的狀況,修也趴在桌子上,眼睛半睜着,安安靜靜地呆着不動。
“啧,‘你們總是這樣,将一切埋在心裡,慢慢地任由那些傷疤化膿生痂,也還是死死地藏着,随後一個人背着痛苦走向不知名的前途。’不就是在說你嗎……”江戶川亂步将手機合上,掩蓋住那邊發給太宰讓他來接他們的消息,看着好不容易閉上眼睛的修也輕啧了一聲,随後一向上揚的嘴角也落了下來,碧眸青年按了按自己的偵探帽,下一句輕得像是對着風所說的竊語,“就算是亂步大人,也沒有辦法永遠保持理智啊,況且我也不是什麼理智的人,太宰修也你這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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