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怎麼看我的,你外祖父隻是個禮部七品小官,他官職雖小但我也是嬌養着長大。你們覺得我是吃不得苦頭才不願意跟你爹爹去西涼。”
“其實是你祖母不許我去,當年我進門後你祖母就不喜我,成親還未半年就往你爹屋子裡擡人。我,我自知是小門小戶長大,配不上你爹。”顧氏那不争氣的眼淚又落下來了。
“爹爹知道祖母不許你去嗎?”
顧氏點點頭。
任紫秋扶額,她娘這性子,怕就是自己想去也沒法去吧。“娘,你剛說爹爹帶了兩位姨娘去了西涼,我沒什麼印象了,這兩位姨娘如今在哪呢?”
顧氏這回看了看屋外,支支吾吾半天,“秋兒,那個天色不早了,娘還有事,咱們改天再聊。”
顧氏這是想回避這個問題?
“娘,您知道我在西涼有多盼望着您來嗎?您知道每回京城這捎來的東西,裡面有您給我做的衣裙之類的,我嘴上說着嫌棄,卻偷偷的藏起來嗎?娘,這麼多年,您連封信都沒給我寫過啊!您說您喜愛我,喜愛在哪?”
顧氏要走,任紫秋沒攔着她。原身從小就沒有母親的疼愛,性子裡有那些偏執不都是長輩們造成的嗎?哪個孩子不想有母親的陪伴和疼愛。原主不說,那她就替她說出來吧!
顧氏已經起身往屋門那走去,聽到這,攥緊帕子的手心已經出了汗。她沒回身,痛苦的閉上眼,“周姨娘随你爹去西涼沒一年就病故了。”
“玉姨娘,她随你爹去西涼兩年後有孕,你爹怕西涼那邊凄苦對她生産不利,便将她送回府内養胎。在你爹回京述職前幾日,她提前動了,結果難産一屍兩命。”
“你爹怪我沒照顧好他的小妾和子嗣,是我不好。”顧氏丢下這話就出了屋子。
任紫秋看着屋門前晃動的珠簾,隻想道一句:或許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三日後的清晨,任紫秋帶着紅果從府裡的南角門出府。守門的婆子支支吾吾的攔着,任紫秋冷哼一聲,“你是要我請我爹來,還是讓我喚白狼來?”婆子這才畏畏縮縮的開了角門讓她們出去。
兩人坐上馬車,沒一會就到了南大街。紅果讓馬夫回府,說小姐今日要好好逛一逛,等馬車走遠,兩人慢悠悠的踱步到了廣合樓附近。
“小姐,這附近的早茶真不錯。還記得去年冬日裡,你帶着我和綠果去喝羊雜湯,美味極了。”嘴饞的紅果咽了下口水。
“走吧,今日咱們換個别的嘗嘗。”一身淺白色對襟長褙子的任紫秋若有所思的走在大街上。
今日出門太早,大街上隻寥寥可數的幾個挑夫挑着擔子,應是來街上賣貨的貨郎或農家。清風徐徐吹來,還有些寒意。
一邊走一邊瞧着各色的早點鋪子,直到望見賈府大門前的石獅子。“紅果,咱們今日嘗嘗燒餅夾肉怎麼樣?”任紫秋看向身側冒着水汽的鋪子。
“嗯!”紅果猛點頭,早就聞見這家的燒餅香,還有那鹵得酥爛的讓人無法抗拒的肉香味。
紅果進了鋪子,選了邊角的位置,用帕子替她家小姐擦拭木凳和桌子。
“店家,來兩碗豆腐腦,五個燒餅夾肉。”任紫秋剛坐下,紅果沖着鍋竈那忙活的大叔叫了一句。
随即坐在她的身側,她那寬碩的後背擋住了一部分任紫秋,把她家小姐掩在角落裡。
“得嘞,您的豆腐腦。燒餅夾肉一會給您送來。”店家嘹亮的嗓子叫喚開了,手腳麻利的端來兩碗豆腐腦,又回到鍋竈前忙碌。
“昨個賈家大爺壽辰可是好一番熱鬧,那鞭炮聲能響出兩裡地去。”店家熟練的從鍋爐裡拿出一個燒餅從中間剖開。
一旁的婆娘麻利的剁着鹵好的肥瘦相間的豬腿肉,“可不是,瞧瞧門前待着的那些乞丐,都等着讨幾個饅頭吃呢。”婆娘拿過一個燒餅,将剁碎的冒着熱氣的肉臊子塞進燒餅裡。
沒一會五個塞得鼓鼓囊囊的燒餅被端上了桌。紅果大快朵頤的吃着肉餅子,任紫秋小口的吸溜着鹹香的豆腐腦。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馬蹄聲有節奏的“哒哒”傳來。馬上的人拉着缰繩東倒西歪的閉着眼睛,後頭跟着跑的小厮在馬匹身側盯着他,生怕他家爺一個不小心摔下馬來。
這人一看臉上那宿醉的神色,就知道該是從前面東蘭街那怡春院過來。人還沒醒透,便坐在馬上閉着眼睛眯着。
竈台前忙碌的店家見多了這樣的貴家公子,打從他們鋪子門前過,也不會主動上前招攬生意,隻低着頭忙活自己手上的面團。
紅果吃飯很快,沒一會五個燒餅夾肉就入她肚子四個。看了一眼木碗裡還剩的一個燒餅也沒去拿,隻低頭喝豆腐腦。
賈府大門前有幾個乞丐正在撿地上散落的炮竹,昨個賈府辦壽宴,門前長鞭放了一溜煙,總有沒響的,乞丐們就挑着撿來玩。
馬上閉目養神的人打從賈府跟前過,任紫秋微微偏過頭看一眼賈府前的石獅子,将面前的木碗往紅果那一推,“都吃了。”
“艾!”紅果就等着她家小姐這句話呢,十分幹脆的拿起那個燒餅夾肉一大口下去,那餅子去了一半。任紫秋好笑的看着她,瞧着她吃東西就賊有胃口。
突然,“噼裡啪啦,噼裡啪啦”的響起一長串鞭炮聲。一聲馬兒的嘶鳴,有規律的馬蹄聲亂了起來,馬兒連着嘶叫了好幾聲。
“啊!”一聲慘叫伴随着“琨咚”聲,寂靜的大街上立馬有人叫喚了起來。“不好啦,馬兒受驚了,哪家的公子從馬上摔下來了。”
“少爺,少爺,您沒事吧。快去陳府禀告,我家少爺落馬啦!”嘈雜聲打破了甯靜的早晨。
竈台前忙碌的店家停下手中的活往大街那頭圍着的人群望去。“喲,那摔的可不輕,我好像看到那驚了的大馬還踏了那少爺幾下。這事怎麼弄的?”
“該不會是賈府的那幾個乞丐點炮竹把馬兒給驚着了吧?”婆娘随嘴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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