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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頁(第1頁)

隻是人們總是不明白,其實這小小的殼,也是很柔軟的東西。這是我們的悲哀,也是我們的幸運。‐‐2005年9月13日秋天的雨,很涼,很冷。像是極碎的冰落到這世界上,隻要觸到皮膚,就狠狠地融進血液裡,讓人全身都失去了溫度,顯得畏首畏尾。林亦霖下了晚自習急着跑出來打電話,忘記拿雨傘,隻穿着薄薄的制服和襯衣。他用微冰的手指撥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碼,終于通了。不曉得怎麼回事,這個禮拜家裡的座機一直是欠費的,要不是學校裡大堆的事情拖着走不開,他真的很想請假回家看看。&ldo;……喂?&rdo;那頭好半天才被接起來,母親的聲音很恍惚。&ldo;媽?&rdo;林亦霖皺着眉随手擦掉額上的雨水,問道:&ldo;你怎麼沒去交電話費?沒錢了嗎?明天我再給你打點?&rdo;&ldo;我忘了,是你老師給交的吧。&rdo;&ldo;媽媽你怎麼了,不開心嗎?&rdo;林亦霖很擔憂。&ldo;……沒事,你好好學習。&rdo;聽着電話裡毫無人氣的聲音,林亦霖急了:&ldo;媽,你再這樣明天我就回家了。&rdo;&ldo;不用了。&rdo;林亦霖心裡被她弄得很亂,但他明白母親的精神狀況不比正常人,千萬不能和她認真,便強迫自己放緩了語氣:&ldo;你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千萬别憋在心裡,聽見沒?&rdo;話筒中傳來兩聲哽咽,她哭了:&ldo;媽媽沒用,照顧不了你,還要給你添麻煩……&rdo;&ldo;不許你這樣說!&rdo;林亦霖打斷她:&ldo;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對你好是應該的,知道嗎,你開心活着我才能開心,不然生活再輕松又有什麼意義?&rdo;&ldo;小霖,媽媽不想拖你的後腿……&rdo;&ldo;媽,是你把我養這麼大的,以後我要養你,不然生兒子幹嗎,聽話。&rdo;林亦霖眼神很悲傷,語氣卻是帶笑的。無論多麼疲憊,他都隻能把最堅強的一面留給她。&ldo;恩。&rdo;&ldo;好好的,放假了我就回家陪你。&rdo;&ldo;恩。&rdo;&ldo;我挂了啊?&rdo;&ldo;恩,再見。&rdo;電話一下子就失去信号,林亦霖呆呆的握着話筒,感覺很寒冷,卻根本不知道自己連襯衫都濕透了。他以前并不恨自己的父親,隻是很怕他。但現在,他有點點恨了。雖然可以吃力的承擔起父親留下的責任,卻怎麼也不能彌補他留下的傷痕。根本沒辦法給媽媽嶄新的人生。可是現實就是如此,再去質問生活為什麼殘忍,不是太傻了嗎?一直往自己身上落井下石的雨滴忽然停了,林亦霖回過神,擡頭看到把黑色的傘。身後傳來和秋雨似的清寒聲音:&ldo;你站在這兒會生病的。&rdo;猛然扭頭,那雙藍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很美,也很溫柔。&ldo;謝謝你,剛才我走神了。&rdo;林亦霖輕聲說道,然後疾步離開。陳路追上他,把雨傘塞進林亦霖的手裡:&ldo;你拿着吧。&rdo;林亦霖怔怔的看了陳路兩秒,不動換。知道他的心意,陳路淡笑着向後退,隻身進了雨裡,似乎是不帶任何留戀的,很快轉身往公寓走去了。沉重的心像忽然松了下,酸澀感湧上來,林亦霖一時間有點想哭。他太累了,真的很累,累到松下來才能意識到自己的疲憊。陳路的背影在細雨中有點惆怅的氣質,他雪白的襯衫很快也會被雨水染濕了吧。林亦霖猛地搖搖頭,眨了眨自己微疼的眼眶。大步往前走去。陳路高挺的鼻梁再次落上了雨傘的陰影,他詫異中回首。&ldo;下雨了,一起走吧。&rdo;林亦霖擠出半抹笑容來,側過頭,隐藏住眉間的愁思。陳路擡眼又低下,沒說話。因為他覺得這一刻是很奢侈的,幾乎禁不起任何吵鬧。于是隻是接過了雨傘。由于下雨,夜晚顯得特别漆黑,路燈微弱的光仿佛就要被吞噬掉了,柔金碎在雨水裡,也碎了兩個人的影子。如果可以,這樣的甯靜繼續下去,也許就是最幸福的結局。可時光總是流動的,路,總是有盡頭的。林亦霖像是醞釀了很久,看到近在咫尺的公寓樓,才突然說道:&ldo;那天,我是不是太過分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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