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徐青青看眼河裡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石頭,自己如果頭朝下摔下去,可想而知境況會是何等的慘烈。摔得流鼻血或許都是輕的了,指不定還會磕掉半顆門牙。
徐青青瞄一眼朱棣的袍角,蹭了很多綠青苔,在幹幹淨淨的白袍上特别顯眼。徐青青知道燕王很愛幹淨,弄成這樣隻怕會不舒坦。
“王爺快點回道觀吧,我一個人就可以趕這些鵝回去。”
“進宮前,她在高麗便有心儀的男子。那次在她侍寝之後,父皇大發雷霆,就此冷落了她。宮中向來看人下菜,她受了諸多非議和委屈,就此便病了,再沒好轉過來。父皇不準我去看她,直到臨終前才得見她一眼。”
河岸邊大片的蒿草在秋楓的摩挲中飲泣,朱棣的聲音淡淡的,隐沒其中,似毫無感情。
徐青青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朱棣話語背後隐藏着的巨大悲傷,像緊緊繃住的弦,壓抑着所有的情緒,維持着看似完整的表面,實則再多出一道輕輕的力就會瞬間全弦崩斷。
徐青青發現朱棣的眼神依舊很涼,卻不是往常的薄涼,而是悲涼。
從其叙述的邏輯上來猜測,碽妃在侍寝那晚很可能無意間喊出了情郎的名字,惹怒了自尊心強大的皇帝,自此遭了厭棄。一個生存在深宮中的女人,一切命運自然都受皇帝的态度所左右,如此落得凄涼病死的結果在所難免。
雖然朱棣沒有表現出來太多的情感,但從他人格分裂的情況便可知,這位碽妃的死對朱棣有着巨大的心理上的刺激。想緩和這種情況,唯一的辦法就是要情感宣洩,減緩心理壓力。但以燕王這種别扭的性格來看,他八成不會宣洩。
“她忌日在何時?”徐青青問。
“九月初四。”朱棣道。
“過幾天就到了。”徐青青再問朱棣有沒有碽妃的遺物可以給她。
“作甚?”朱棣不解地看一眼徐青青。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朱棣将他腰間的玉佩扯下,遞給徐青青,那玉佩上所綴的穗子便是碽妃所做。
徐青青就把穗子取下來,玉佩還給了朱棣。
至傍晚,倆人趕鵝回道觀時,朱棡朱樉也回來了。朱棡和朱樉的發髻都略微淩亂,有碎發垂墜,幾片很小的枯草碎葉夾在頭發中,不太好摘掉。兩人一人手裡拿了一隻兔子,高高興興地炫耀他們打獵的成果。
“哇,這兩隻兔子可真肥,聽說這附近山裡的兔子最狡猾,二位兄長一天就能打回來兩隻可真厲害。”徐青青一臉崇拜地誇贊道,實則這附近山裡的兔子最好抓了。
朱樉和朱棡都在徐青青的贊美中得到了滿足。
朱棡還特意勾住朱棣的肩膀,“四弟,你媳婦兒的嘴可真甜,你三嫂遠不及她,三哥羨慕。”
“二哥也羨慕。”朱樉跟着附和道。
朱棣臉色陰沉,“二位兄長當去沐浴了。”
“啧啧,誇他媳婦兒他還不高興。”朱棡很不爽朱棣不給面子。
朱樉拉着朱棡走,他們也确實該去沐浴了。
晚飯的時候桌上就多了三道菜,麻辣兔頭、油炸兔腿和紅燒兔肉。
本來三人來道觀裡吃苦,要特意吃農家的粗茶淡飯。這突然多出來三道豐盛的肉菜,可把朱棡朱樉樂壞了。詢問之下方知,他們自己打回來的獵物便可以作為加菜來吃。
“四弟,那你可要好好謝我們了。”朱棡得意了。
“可知這菜出自誰之手?”朱棣反問。
“誰?”朱棡問。
朱樉笑着夾了一塊兔肉放進嘴裡,點了點頭,“還能是誰,自然是四弟妹了。咱們一方打獵,一方做菜,算平手了,誰都不用謝誰,有美味吃就好。”
“唉,有些人的媳婦就是了不得。”朱棡酸了一嘴,也不再廢話了,高高興興地吃飯。等明日還要繼續努力打獵,在飯桌上加菜。
三人吃飽喝足之後,朱棡借口散步,閑閑地往後山走,最後鑽進了竹林裡。
劉靈秀早在此等候多時,看見朱棡後,馬上行拜禮。
“呦,這段日子養得不錯,細皮嫩肉了。”朱棡用玉扇挑起劉靈秀的下巴,打量兩眼她的臉蛋,“刺字果然不見了。”
劉靈秀小心翼翼垂着眸子,緊張應對,“皆托王爺的洪福。”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已取得信任,他對民女很放心,還讓民女幫他去聯絡京城的王鐵匠。”
“嗯。”朱棡展開扇子,懶懶地應承一聲。
“王爺,那您答應民女的事情……”發現晉王突然陰狠地看向自己,劉靈秀馬上停止前話,跪地給朱棡磕頭,“求王爺幫幫民女,民女是被冤枉的,隻有王爺能為民女洗清清白。隻要王爺幫民女達成心願,民女願為王爺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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