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堂内,一女子一身藍色百褶如意月裙,外邊是一件織錦黑色鬥篷,與她如今的身份相比倒算不上多麼名貴,不過也掩蓋不住她通身的氣度罷了。
“見過淑妃娘娘。”孟長甯施禮,隻見對面的人轉過身來,面容五官大氣,線條淩厲清晰,與尋常女子的嬌小可愛不同,她要容貌氣質硬朗得多。
淑妃轉身的第一眼并未出聲叫孟長甯起來,而是冷冷地看着她,打量她許久才開口道:“你就是孟長甯?”
“是。”
“起來吧。”聲音淡漠,沒有溫度。
淑妃端起旁邊的茶杯,淺啜一口,“韓相幾次請你,你都不來,我便隻好自己上門。多有叨擾了。”
“長甯不敢。”
這個未曾謀面的師姑蘇淑妃哪裡是什麼善茬,孟長甯開始思考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傻逼兮兮地去找韓相聯合,不僅給自找事兒還給顧未生找事。
蘇淑妃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明德十四年,你入伍參軍。”
她放下茶杯,“明德十五年,你身先士卒,戰場殺敵數百人,屢出奇招立奇功,封為千戶指揮。明德十六年,你下令命部下囤糧草藥材,被上司以違反軍紀撤銷軍職。明德十七年,季川被圍,糧草藥材派上用場。你又立下軍令狀,奇襲大夏,一戰封神,季川提督為你請功,陛下封你為鳳鳴大将軍。”
蘇淑妃冰冷的聲音每說一句,孟長甯心裡的石頭就重一分,這每一句話都是孟長甯過往沉重的經曆,每一步都是孟長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腳一腳踩在鮮血裡踏出來的軍功。
“我說的可對?”
“娘娘所言皆屬實。”孟長甯的聲音也冷冰不堪。
一個宮牆之中的娘娘卻将她遠在邊關的戰績調查得一清二楚,孟長甯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脫光了衣服扔在雪地裡供人嘲笑把玩一樣,一點兒隐私都不剩。
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淑妃到底要幹什麼,隻是此刻孟長甯覺得自己渾身冰涼透頂,像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得到了孟長甯肯定的回答,蘇淑妃輕蔑一笑,“你該知道我的身世,我既然能查到這些,就也能查到陸未生那個賤人與你的過往,還有她那些亂七八糟的往事。”
聽着蘇淑妃的謾罵,孟長甯沒有出聲,因為她說的是事實。她父親是鎮北大将軍,就算是已經亡故,憑借着她父親過往的威望,想查出這些事情不難。
更何況三年前要不是鎮北大将軍亡故,邊關不會如此快地陷入絕境,換句話說要是蘇七年不死,或許也就沒有孟長甯什麼事兒了。
蘇淑妃有高傲的資本。
“原本把陸妃的那個野男人找出來,将她打入冷宮隻是想讓她安分些,可是如今看來她還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角色呢。”話語中的輕視叫人想忽視都難。
“可她偏偏要和我作對,你說我該怎麼辦?”
“長甯不知。”
“不知?”蘇淑妃輕笑,“長甯,你父親是我父親麾下最出色的将才。按理說你是我的晚輩,我本不想對你出手。”
提到父親,孟長甯心神一跳,這是開始要打感情牌了?
“可我聽聞,她那一手醫術,竟是隻為你破過例。你說我要是命人将你帶走,她會不會消停會兒?”
言語輕笑,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孟長甯内心暗罵,這宮裡的戰火怎麼燒到宮外了。
“娘娘說笑了,聽聞前幾日她不是也救治了皇後娘娘嗎?”
“呵——”蘇淑妃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東西一樣,“她那是救還是害,你與她相處多年,你不知道嗎?”
此話一出,孟長甯啞口無言。
她一直沒說的是軟軟與圓圓師從沈叔叔,一個學毒一個學醫,雖說是醫毒互通,可到底各有所長。尤其是未生這些年性格大變,變得乖戾狠辣,每每出手,最愛以毒攻毒,救下來的人常常是命保住了,後遺症卻是一個比一個嚴重。
門外突然走來一青衣女子,聽她輕道:“娘娘,時間差不多了。”
蘇淑妃輕嗯一聲,女子離開。
蘇淑妃起身越過孟長甯的時候,在她耳邊輕語,“孟長甯,我對你從何處得知我與韓相的事情不敢興趣,可是你最好是約束好你身邊的人。告訴顧未生,不要再試探我的底線,不然我就從你下手。”
話落,裙擺翩翩離去。
孟長甯有些失神地冷笑一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是誰都能在她頭上踩一腳,來威脅她了是吧。
果然還是做将軍的時候爽,啧啧——
孟長甯做到主座上,未久,長正進來了。
“都查清楚了?”
“找到了顧平生,問倒是問了。”長正面容嚴肅道:“隻是他說不知道動手的人到底是誰,而且據顧平生所說此事并非是顧未生動手,她隻是借風使舵,順勢靠着這一場東風解了自己暫時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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