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瞅着步惜歡坐回自己身旁,鄭重其事地從她的雲髻右邊兒取了一縷青絲,與他發髻左邊兒的一縷墨發一同剪下,牢牢地結在一起,而後與一把玉梳一同包入了喜帕。
此禮謂之“合髻”,意為夫妻一體,白頭偕老。
喜帕包好後,步惜歡打開衣櫃,搬出了一隻衣箱。這衣箱是從都督府裡帶回來的那隻,擱在衣櫃底下,他将其搬出,盤膝而坐,将喜帕放在了暗層内,壓在了那幅畫上。
暮青望着步惜歡忙忙叨叨的背影,他那身龍袍上繡着日月星辰、山河火龍、華雉宗彜等天子十二紋章,天之大數皆在其身,這人卻跟個凡夫似的,新婚之夜坐在地上搗鼓衣箱。暮青忍着笑,終于良心發現,覺得自己不該太懶,這才起身整理被褥,把龍床上鋪着的紅棗、花生、桂圓、瓜子都包入喜巾,打好包袱拎到衣櫃前,一并擱入了衣箱裡。
這些東西一直收在衣箱裡會生蟲,隻需按婚俗在新娘子的衣箱中存放三日,讨個早生貴子的吉利即可。
見暮青把喜巾擱了進來,步惜歡頓時愣了愣,随即擡頭苦笑,“忘了撒帳了……”
他本以為成過三次親了,婚俗禮數早已默熟于心,可事到臨頭還是出了錯。看來,這親不論成幾回,他依舊是緊張啊……
暮青倒無遺憾之色,反倒哼笑一聲,把喜巾往衣箱裡一擱就倚入帳中,眉眼裡的意味再明顯不過——要撒你撒,撒完你收拾。
步惜歡笑了聲,慢悠悠地把衣箱歸入櫃中,行至帳中,床邊坐定,挨着暮青。她倚靠在喜枕喜被裡,眸子似開半合,昏昏欲睡之态别有幾分憨趣。他俯身為她捏腿解乏,捏着捏着,手指便繞住了她的裙角,三繞兩繞,繞到他的袍角旁,靈巧地一系,便打成了結兒。
當年渡江前匆匆圓房,趕不出兩身喜服,他與她便同袍而婚。今夜,這兩身喜袍終于系在了一起,龍尾纏着鳳羽,金絲相繞,日月與共,再也分不出哪個是哪個。
步惜歡心滿意足地往龍床裡一仰,托腮側卧,笑看暮青。他手裡沒拿谷豆、福錢和同心花果,就這麼笑吟吟地念,像是哄人入睡,“撒帳東,瑤池神女下巫峰;撒帳西,月娥仙郎情不移;撒帳南,好合戲情樂且戀;撒帳北,交頸鴛鴦尾并尾。今宵芙蓉帳子暖,來日畫堂迎春風,月娥喜遇蟾宮客,百年好合戀香衾。”
暮青聽罷,低笑出聲,睡意全無。
這厮又來了!聽聽,這都什麼詞兒!
步惜歡也忍俊不禁,殿外星繁蟲鳴,殿内燭紅帳暖,兩人躺着傻笑,笑聲久未平息。
半晌後,暮青道:“你可知道,即便有幸多得這一世,我也從未信過命數。直到遇見你,我才信了……”
“嗯。”步惜歡應了聲,眉宇間的歡喜神色勝過了情念愛欲,她的情話可比**一刻珍貴,尤其是今夜說的。
她想說,他就聽着,聽入耳中,揣入心裡,此生就這麼珍藏着。
隻聽她接着道:“我覺得,你就沒有洞房的命數。”
“……嗯?”步惜歡正等着聽情話呢,冷不丁地聽見這麼一句,一時間竟不解何意。
暮青揚起嘴角,沖他勾了勾手。
步惜歡愣了片刻,方才附耳過去,隻是少頃,便忽然呆住!
那是一種神魂抽離般的呆滞,他此生從未如此傻愣過。仿佛曆經半生之久,他才怔怔地望來,木讷、詫異、歡喜……諸般神色生于眸底,若星辰擊撞,爛漫動人。
她不再複言,方才之語卻萦繞在他耳畔。
她說……
阿歡,我們有孩兒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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