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務本循聲望去,原來是住在大院門房裡的賈金又在和老婆吵架。
賈金長王務本8歲,年輕時就嗜酒如命,李白愛酒成了詩仙,賈金愛酒成了酒徒。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麼多年,賈金還是那副德行,喝多了就撒酒瘋,跟老婆大吵大鬧,甚至摔盆摔碗砸電視。
賈金以前也住在四樓,和王務本住同一層樓,所以王務本對他再了解不過。
這個大院原來是工廠集體宿舍,幾十年沿革、變化,工廠也早已經賣地解散。這裡的老住戶基本都是以前同一個工廠的職工。
早些年住的都是單身職工,四五個人一間房,後來有的單身漢結婚沒房子,同屋哥幾個就仗義騰房。慢慢的這裡也就變成了家屬宿舍。
筒子樓沒有廚房,大家便在樓道裡支鍋做飯。這裡男女共用衛生間,住這裡的多是成家立業的人,即便女同志也滿不在乎。
條件雖然艱苦,但好歹算是有了溫暖的小家。
老樓後來也推行房改,根據職工工齡等優惠折算,王務本交了8000多元,算是把房子優惠買了下來。交完錢,拖了半年多,不知道哪裡卡了殼,大院裡所有人的房本卻一直沒有辦下來。大家也找過多次,但拖來拖去,随着後來單位賣地解散,房本問題便成了曆史遺留難題。
賈金早年在單位食堂工作,後來第一批辭職下海,擺過攤、開飯館,據說也掙了不少錢,還在三環内花100萬買了個120平方米的房子。
他也是大院裡第一個買商品房的人,當時房價每平方米還不到1萬元。
後來,賈金有大錢了,不正經玩兒,沒精力打理生意,吃喝嫖賭無所不沾,除了喝酒第二嗜好就是賭博,炸金花、搓麻将、牌九個個上手。古話“十賭九輸”,後來他為了還賭債,把那處房子賣掉了。
态度決定生活,不思進取也導緻了賈金的頹廢。再後來,賈金把飯館也盤了出去。之後,他開過兩年多出租車。由于他愛喝酒,出租司機的工作也沒幹長。現在他啥都不做,據說吃低保,但他小酒不誤,天天喝。
前兩天,王務本在大院門口看到賈金,離着一米多就能聞到他身上散發的“酒糟”味。
就賈金這樣,他老婆不離不棄倒是印證了什麼叫“糟糠之妻”,幾十年,即便打打鬧鬧,依然相伴。
王務本對賈金了如指掌,所以他們兩口子吵架根本不用去勸解,吵過就沒事了。他疾步向前,從門房門口匆匆走過。
走進樓門洞,一股子騷臭潮氣撲面而來。一樓水房、廁所的下水經常堵,而且有時還返水。
破敗不堪的廁所木門半敞開,王務本看到昏暗的廁所内污水橫流,裡面還散布着磚頭,看來是墊腳用的。
廁所的污水已經流到了樓道,擋住了去路,王務本隻好返身又回到大院,走出20十多米,從另一側樓門洞上樓。
這邊地基明顯沉陷了有五六厘米,進樓洞,他感覺腳下一空。
這邊廁所、水房也是那麼破敗、肮髒、雜亂,但好在樓道沒有污水,可以通行。
他扭頭望去,通堂的主樓道雜亂不堪,各種高低不同的櫃子、竈具布滿樓道兩側,隻留下一人剛剛通過的空間。
樓道中間部位,有人正在昏暗的燈光下做飯,升騰起的煙氣,彌散到黑黢黢的樓頂。
王務本打開手機電筒,借燈光,拾級而上。樓梯上煙蒂、用過的紙巾、費口罩遍地。
老樓屬于“三不管”的地方,更别提有人員打掃衛生。
王務本慶幸的是,現在自己終于熬出了頭,不用像賈金沒有其他住房,隻能在這麼髒亂差的地方“糗居”。
賈金現在應該腸子悔青了,那套120平方米的房子現在價值近千萬。别說近千萬,就是200萬元,王務本都覺得是天文數字。
一個倒閉企業的職工能掙幾個錢?
忽然他覺得左腳底下一軟,還聽到了“呲”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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