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匆匆往前一指。
他不會說話,無法回答更多。
小七隻好一邊跟他走一邊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虎子急急點頭,雙手捧成‘丫’,把腦袋擺上去,十分可愛的左右搖擺,邊擺邊朝小七笑,沒笑一會兒,舌頭一伸,往右一歪,眼睛跟着翻起一個大大的白眼,做出‘慘死’狀。
小七默不作聲的看完這段表演,試着猜測:“我送你的天鈴花快要死了?”
小虎子神色一喜,沒想到她竟一下子就能猜到他的意思。
小七笑了,誇他說:“是你演得好。”
她輕輕揉了揉小虎子的腦袋:“别擔心,我一定将它好好救回來。”
小虎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松開對小七的拉扯,長長的摸了摸心口,小大人似的緩出一口大氣。
他改去拉小七的手,掌心觸到一片溫軟,小男孩兒睜大眼睛低頭一看,拉在他手中的手掌是從未見過的纖細柔美,好像瓊脂一般。
羞澀的感覺突如其來,小男娃扭捏得想将小手抽回,怎奈小手微微一動,就被柔軟的手掌裹住。
小七疑惑低頭問:“怎麼了?”
小虎子頂着熟透的番茄臉,圓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小七探了探他臉上的溫度:“這麼紅,是走熱了嗎?”
小虎子忙不叠點頭,為掩飾身為小男子漢的扭捏,他趕緊牽着小七往家走。
這一段路,他從小走到大,别說隻是魂不守舍,就是閉着眼睛也能走好幾個來回,然而,大約今日不宜出門吧!他本來走得好好的,旁邊忽然砸過來一個東西,那東西快要砸到頭上時,他被攬進一個噴香柔軟的懷抱中,懷抱的主人帶着他往旁邊輕輕一閃,于是,那東西狠狠砸落在地上。
小虎子驚慌的朝地上看去,砸在地上的赫然是一個人!
小男子漢一驚慌,就朝柔軟的懷抱裡縮了縮,随後,顫顫擡起頭來一看,這才發現原來不曉得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走到關中街唯一的一家客棧外。
那個素來人憎狗嫌的胖廚娘正叉腰杵在客棧門口,粗魯的往地上吐一口痰,揚聲罵道:“呸!晦氣!”
客棧的大門敞開着,裡頭還有客人在吃飯。
胖廚娘渾然不在意,嗓門兒像敲響的破鑼鼓:“沒地兒死的爛貨!撅着屁股從外頭逃回來,兜裡一分靈币都沒有!”
“你還回來做什麼?跟你那隊人一起死在外頭豈不更幹淨?我看你就是存心給老娘找不痛快!嘿喲喂!老娘不妨告訴你,老娘見過的死人比你見過的活人還要多,老娘不吃你這一套!”
“你想死在我家客棧裡,叫老娘給你收屍?我呸!門兒都沒有!雜碎東西,自個兒找地方死去,再叫老娘撞見你,非把你剁了拿來賣|肉吃!”
再看躺在地下的那人,蝦米一樣蜷縮着,本已是命不久矣,經胖廚娘這麼一摔,越發進氣少,出氣多。
在北城關這樣的地方,小虎子其實已經見多了被胖廚娘扔出客棧的死人,然而,小七從未見過……她從小魚錦囊中掏出一枚綠色的丹藥來,扶起地下那人的肩膀,把藥喂他吃下。
這枚丹藥雖救不了他的性命,卻能緩解他臨死前的痛苦,讓他不至于痛不欲生的死去。
這是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事。
第四十九章
服下藥後,沒多一會兒,那人緩過神來,勉力撐開眼皮看向小七。
小七一觸及到此人的目光便猛然想了起來,這竟是他們第一次巡邏時碰見的獵魔小隊的隊長!
隻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怎麼成了現下這副模樣?小七幾乎不敢相信,以前那個結實健壯的男子竟似脫水了一般,整個人消瘦如柴,與當初簡直判若兩人!
男子卻好似沒有認出小七來,瘦得隻剩骨頭的手指拽着小七的手臂,口中念念有詞。
小七聽不清他說什麼,俯下身去,他卻像這時才突然看到小七般,拽着的手指突然發力,他緊緊抓住小七,聲音急促如喘息:“冰林以北,有枯木滴水,那,不是水……是……是水獸!那裡有……有……”
他攢足最後一口氣,卻并非為了将話說完,而是費力的從身上掏出一朵小白雲來塞到小七手中,随後溘然閉上了眼睛。
小七僵硬的抱着男子的肩膀,腦中嗡嗡的:冰林以北,有枯木滴水,那裡有……有……
那裡有遺迹!
小七基本上能夠肯定男人未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她很震驚,謹慎的将小白雲收了起來。
北城關中不乏無人收拾的屍體,他們幾乎全部來自于前往屠魔戰場的獵魔小隊。
前往屠魔戰場本就是一場九死一生的冒險,回不來的人被深淵魔獸吞噬,拼了命回來的大多也隻比他們多了一個全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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