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這臉還校草呢。”黃毛拿出手機給喬毅的臉來了一張特寫,“可憐,都成豬頭了。”“好玩嗎?”周擎宇對着喬毅的肋骨又踹了一腳,“出去别亂說話。”快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沖縮在一旁的吳太揚笑了笑,“還是你聽話,改天找你。”喬毅費了老半天勁才爬起來,走到洗手台旁打開水龍頭,沖了好一會才洗掉臉上和手上的血漬。他擡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真是有夠精彩的。頭發淩亂,白色的校服上都是灰撲撲的腳印,尤其那張臉,額頭、顴骨、鼻梁、嘴唇無一幸免。漱了幾次口,嘴裡依舊泛着一股血腥味,全身火辣辣的疼。喬毅撐在洗手台上,按了按右側的肋骨,還好,應該沒斷。操了。從懂事以來,還沒這麼狼狽過。“他們……”吳太洋遞了幾張紙巾過來,猶豫了幾秒才小聲說道,“可能還會找你麻煩。”“謝了。”喬毅接過紙巾,不管擦傷和淤青的地方,胡亂抹掉臉上和發梢上的水,“就怕他們不找。”他頓了一會說,“到時連你那份一起讨回來。”在喬毅看來,站出來就意味你得着扛下來。僅僅是當下的正義感作祟,有時隻會惡化當事人的處境,沒其他屁用。喬毅比誰都了解什麼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點上。吳太洋沒再說話,低頭拿着被黃毛澆灌過的帆布鞋在水龍頭下沖了沖,抽了一團紙随便擦了擦就穿上了。他扔掉紙巾,朝喬毅說,“今天……謝謝,我去上課了。”“還真是好學生。”喬毅看了看吳太洋有些髒的校服和濕淋淋的帆布鞋,脫掉自己腳上明顯比吳太洋大了不少的球鞋,踢到吳太洋腳邊,“将就對付着吧。”反正他自己是不打算回教室上課了,光腳也無所謂。除了丢臉,非常丢臉以外,他不想把那群哥們牽扯進來。周擎宇和校外的專業流氓走得很近,稱兄道弟的,無論是誰惹上了,總歸是既惡心又麻煩。還好一翻牆出去就打到了的士,的士又一路開到樓下,這副難看的鬼樣子沒什麼人看到。喬毅回到家後給向超發了條信息,說不想窩教室裡了,讓他幫自己請兩天假,就和班主任說他發燒了。“卧槽,您還真是來去自如。”向超不滿道,畢竟剛還一起坐在教室裡受苦。和埋頭苦讀的高中生相比,喬毅這個高中過得算是很滋潤了,自由自在,想一出是一出,三天兩頭逃課到處潇灑,向超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為了防止那隻黏人的狐狸精找上門來,喬毅又挖空心思地扯了個契合實際的謊,說是這兩天要閉關刷副本,讓他千萬别來打擾。如果說最不願意讓誰看到自己現在這副尊容,不用說,肯定是林競。吃飽睡,睡飽吃,喬毅在家躲了兩天。臉是沒那麼腫了,但青青紫紫的,乍一看不僅醜,還很吓人。下午玩遊戲玩到在沙發上睡死過去,等醒來已經晚上九點多。連續吃了兩天外賣,這會突然非常想吃小區對面那家燒烤攤。可惜沒有外送服務,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騰地站起身,翻箱倒櫃找了十來分鐘才翻出來一隻冬天用的口罩。要是沒口罩,他真不敢出門。畢竟已經帥了大半輩子了,小區裡又有很多認識的,既不想聽人逼逼,也丢不起這人。架子上的羊肉串被烤得滋滋作響,溢出的香氣在煙熏火燎中不斷飄散出來,光聞着都讓人心情變好。“要辣嗎?”老闆給肉串翻了面,又刷了層油,油滴順着羊肉飽滿的紋路滑下去,喬毅懷疑自己的口水也要不争氣地流出來了。“要。”喬毅點頭,“多放點。”他剛掃碼付完款,正要收起手機,林競的電話就進來了。“喂,警察嗎?”林競的聲音有點喘,像是剛跑完步。“是,怎麼了,小朋友?”想到這兩天冷落了林競,回微信時語氣也有點敷衍,這會聲音忍不住溫柔起來。“我想我男朋友了,這事警察管嗎?”聽這不爽的語氣,更像是男朋友騙錢跑了。喬毅一手拿着電話,一手接過老闆打包好的燒烤,聞言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夠了啊,才兩天就好意思報警?”“那要多久?你要是也喜……”林競頓了頓,“也是,才兩天而已。”喬毅轉身往回走了兩步,一擡頭就看到站在馬路對面正舉着手機盯着自己的林競,盡管車輛來來往往,但這長相這身高這氣質很難認錯。喬毅暗暗“操”了一聲,立刻用拎着那包熱氣騰騰的燒烤的手拉高了口罩,定在原地不知該不該跑。“還不過來!”林競冷着臉,“欠操的傻逼!”————————————————“你臉怎麼了?”喬毅剛走到林競面前,一眼就看到林競眼角處的擦傷,滲了一點點血。再往下一看,他的校服外套上也染上不少血迹。“操,怎麼回事?”喬毅全然忘記自己的狼狽,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眉頭皺得很緊,“誰弄——”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競一把抱住了,胳膊越收越緊,“躲什麼躲,傻逼。”林競啞着聲音又罵了一句。“我……”喬毅被勒得有些難受,心虛道,“沒……躲啊。”這會小區大門口來往的人不少,喬毅顧不上别人看沒看他們,膩歪不膩歪,擡起手回抱住林競。“怎麼了?”喬毅在林競背上拍了拍,“唉,差不多得了,先跟我說說你這身血怎麼回事?”“疼嗎?”林競問,手依舊沒有放開喬毅的迹象,甚至抱得更緊。“啊?”“還裝傻是不是?”林競放開了喬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刷副本刷成這樣?”伸手就要去摘他的口罩,喬毅吓得立即後退一步躲開了。喬毅這才注意到林競的臉色很難看,非常難看,甚至有些駭人。看來紙沒把火包住,想想也是,周擎宇身邊那個跟班黃毛一看就是愛得瑟的人,要不是他們在廁所強迫吳太洋做的事不光彩,他挨揍這事估計一早就傳開了。喬毅歎了口氣,但他現在沒空關心丢不丢臉這事,他更關心的是林競這衣服上的血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受沒受傷。“哪受傷了?”說着便要拉開林競的校服。“沒。”林競攥住他的手,面無表情道,“血不是我的。”“怎麼可能?”喬毅領略過那兩人的戰鬥力,當然不相信林競說的,“走,去醫院看看。”“不用。”林競見喬毅不信,指了指眼角的擦傷,“就這受傷了。”“疼嗎?”喬毅皺眉,盯着那指甲蓋大小的擦傷問,心想可千萬别留下什麼疤痕。“疼,怎麼不疼?”林競冷着臉,“不過不用刷副本。”喬毅無奈,要是看不出林競這會在撒嬌兼撒氣就真的是傻逼了。“别動。”他扳着林競的臉,拉下口罩在他眼角處輕輕吹了吹,又趕緊拉上口罩。“不疼了吧。走,先上去,不然燒烤涼了就不好吃了。”喬毅拉了拉林競的胳膊,可對方仍站在原地不動,臉色還是不好看。喬毅又拽了他一把,林競依舊不動。“操了,别他媽甩臉色了。”“不上去就滾回去!”林競看着喬毅變臉,不說話也不動。因為生氣,氣喬毅什麼也不告訴他還騙他。也因為心疼,尤其當他看到陳裕轉給他的那張黃毛拍的照片時候。保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時不時往這看兩眼,以為兩人要打起來。暖黃的路燈落在林競那張看起來既不爽又委屈的臉上,喬毅心裡忽然有些暖暖的。他發現,這樣的被在乎——即便回避慣了,卻好像從來沒有停止過期待,這感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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