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慕少艾的臉隐在黑影裡,看不到表情,然而聲音裡有着慣常的笑意,“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我等着朱姑娘的魚。”他摸摸他的頭發,說:“先洗澡去。”“嗯。”他點頭,走出幾步又回頭道,“借我一件衣服。”“自己去拿。”————————————太晚吃飯,不管食物是不是喜歡的,慕少艾都總是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就要放筷子。尤其是在今晚。他看着他垂着睫毛慢慢的咀嚼,模模糊糊的察覺到在他今天的疲憊中還多了一些東西。他能猜出大概,但并不主動開口去問什麼。隻是靜靜的坐在旁邊,等着他把晚飯吃完。等到朱痕收拾完碗筷,慕少艾還坐在餐桌邊,在手心裡握着一杯紅茶等着他。他走過來,重新拉開椅子坐下,慕少艾卻突然微微笑道:“……病人死了。”朱痕沒說話,靜靜的等他說下去。“在我手上活了的人不少,死了的……也不是沒有過。”他緩緩的、似乎毫不在意一般的說道,唇角有微弱的笑意。“但是這一個,才隻有六歲。”朱痕依然沉默着。其實同樣身為醫生,他懂得的大道理慕少艾也同樣懂得,況且兩個都已經是從醫幾年經手過無數病患的大男人,神經在某些方面粗到有剩,就算一時想不通,過一陣子自然該怎麼活還怎麼活,根本沒有勸說安撫的必要。隻是此刻他的低落讓他感到煩躁。如果自己說點什麼就能緩解一下這種壓抑的氣氛,那麼……就勉強說點吧……“……聽不聽冷笑話?”搜腸刮肚一番之後,朱姑娘開口如是說道。“唔?”某人顯然尚未還魂,聽到這句貌似跟上文沒什麼關系的對白之後,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從未嘗試過講冷笑話逗人開心的朱痕筒子,在這一刻終于咬咬牙豁出去了:“一個茶杯和一個咖啡杯一起出去散步,在過馬路的時候,有一輛車飛馳過來。咖啡杯向茶杯大聲喊道‘小心有車!’可結果茶杯還是被壓得粉碎,知道為什麼嗎?”慕少艾定定的盯着他,面無表情的搖頭。“因為茶杯沒有‘耳朵’。”某人很失敗的揭秘道,“有沒冷到?”沉默一秒鐘以後,慕少艾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伸手扶額頭:“……呼呼,果然很冷。”管它冷不冷,笑了就好!初戰告捷的朱姑娘士氣大增,于是再接再厲道:“有一天,有個人遇到了上帝。上帝突然大發善心要滿足他一個願望,于是問:‘你有什麼心願嗎?’那個人想了想,說‘聽說貓都有九條命,請您賜給我九條命吧’。上帝答應了。一天,那個人閑來無聊,想說去死一死算了,反正有九條命嘛……就去卧軌了。結果一台火車開過去,那人還是死了。知道為什麼嗎?”“不知道。”某人頗乖巧的配合道。“因為那台火車的車廂有十節。”慕少艾哈一下笑起來,微彎的眸子裡有真實的愉快和調侃:“哎呀呀,我不知道原來難相處的朱姑娘也是很能幽默的……雖然真的比較冷。”朱痕毫不在意的挑眉,“我隻不過是想說,很多時候生死不是隻由單方面的因素決定。很多客觀的外界因素也會造成意外。就算有九條命又怎樣?沒有耳朵的茶杯,遇到十節車廂的卧軌笨蛋,你說他們該去怨恨咖啡杯和火車嗎?”話剛講完,就聽客廳黑暗處隐約傳來蹑手蹑腳的聲音,其中還夾雜着某人大氣不敢出一口的低聲痛呼“那是我的腳!你踩那麼狠要死喔?”朱痕與慕少艾對視一眼,感覺彼此臉上都是一堆黑線。慕少艾最先反應過來,朝那邊看了一眼,随即輕輕的笑道:“……是說原來還有觀衆啊……”“别管他們。”朱痕隻覺聽到自己腦門上劈裡啪啦的血管斷裂聲,索性也不理那幫神經病,從椅子上站起身道,“很晚了,睡吧。明天還要上班。”慕少艾稍微遲疑了一下,挑眉又看了看客廳的方向道:“你确定不用——?”也許是晚上灌了些黃湯的關系,或者是越壓迫越逆反的心理作祟,紳士的活了二十多年的某人這一刻突然流氓上身,幹脆拉起慕少艾的手腕,徑自往卧室的方向走過去。在打開門要進去之前,他回過頭,看了看黑暗中那三雙已經興奮到要飙淚的閃閃八卦眼,流氓氣十足的挑起唇角,慢悠悠的道:“愛看什麼就讓他們看好了。”說罷,此人極為言而無信的将門在身後大力合上。一秒鐘之後,三個沙發靠墊分别自不同的方向直接砸到了門上,随即心不甘情不願的滑下來,軟趴趴的躺到了地闆上。十.shoulditatter在連續一周的陰雨之後,這個城市終于開始有變涼的意思。晚上坐在窗戶大開的房間裡看書時,能分外敏銳的感覺到淩晨露水的冰冷正一絲一絲的滲入骨骼深處,與握在掌心的紅茶形成一種恬淡的反差。在沒有感興趣的電視節目時,朱痕照例要去書房看看書或者用會兒計算機,開着窗戶然後在膝蓋上鋪一條小薄被子。原來習慣一個人慢慢的喝熱的白水,現在則需要泡兩杯紅茶。在陰濕的雨夜裡,溫暖便分成了對等的兩份,如此簡單。他站在廚房裡煮茶,記得往另一隻杯子裡放牛奶糖塊和薄荷。以前他曾經就着那家夥的手,在他的杯子裡嘗過一次它的滋味,最終還是選擇對其敬而遠之。他向來不喜歡太過複雜的東西。當那些甘苦辛涼瞬間在味蕾上重叠着綻開的時候,他因為忙于分辨和應付這些滋味而感到心煩意亂。慕少艾卻不一樣。他慢慢啜飲它,睫毛安靜的下垂,目光平而直的落在書頁上,别人口中的混亂複雜在他卻甘之如饴。他是如此厭煩複雜的東西,而慕少艾是唯一的例外。當他銀白細長的發絲垂下來,漫不經心的遮住琥珀色瞳孔深處微妙的一點波動時,左眼下方那一痕墨色就會驟然間突兀起來,隐約閃爍。有時候他坐在那裡,很久不翻書頁,當朱痕把紅茶放在他面前時,他擡起的眼睛裡會飛快的滑過一絲由虛空到現實的茫然,讓人錯覺他在下一刻,會脫口叫出一個名字來。每每面對這一幕朱痕的心情總是急劇的變糟。他越是若無其事,他便越火大。情緒像是被無數條看不見的線穿了起來,空空的懸在虛浮之中,另一頭則連在慕少艾身上,任何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會牽扯出強烈的震動。他是學醫的人,一直被教導的是冷靜理智,然而現在冷靜卻因為某一個人而不得不屈從于情緒之下。他想也許該稱其為愛情。慕少艾卻始終是那個樣子,如同深秋晴朗遙遠的午後,陽光溫暖柔和,握在手心裡卻又沒有什麼實質的存在感。就連某次在他家,當貓哆狸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滿是灰塵的計算機桌下面扒出一張照片的時候,他的眼睛也隻是定了一秒,随即便繼續沉默着做自己的事,沒有更多的反應。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淡然,仿佛有一層不透明的膜靜靜的覆了上來,于是一切變得模糊不清。那是一張兩個人的照片。應該是在無意識狀态下被第三人拍下來的,動作和表情都顯得閑散而真實。其中一個當然是慕少艾,頭發随便的束在後面,托着臉似乎很無聊的看着桌上的什麼東西。他的眼睛是低低垂着的,然而依然有某種銳利不羁的東西,仿佛逆光的匕首一般,在那一刻穿透了平面的相紙筆直的迎面擊來。一種深海之下,一百度沸水的感覺。坐在一旁的是陌生的黑發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線條凜冽優美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的頭轉向着慕少艾的方向,細長的蒼藍色眼眸清水一般煙波不動,平靜的注視着那個百無聊賴的家夥,嘴唇漠然的輕抿,然而眉間一點溫柔真切得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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