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之間始終隔着淺淺的一泓海水。破碎的蜻蜓翅膀一樣晶亮尖銳的陽光,視野裡的世界在微微的搖晃着,他跪在旁邊,眯着眼睛努力的伸出手去,卻總是抓不住那條狡猾的魚。他自顧自的一個人在那裡越想越陰沉,坐後面的羽人卻突然開始大力的拽他的衣服,拽了幾下又換成拼命的拍他後背。他于是本能的停下單車,單腳支在地上然後皺起眉回過頭,極其不耐煩的橫向那隻不知起的什麼肖的小白鳥。隻見羽人的眉頭皺得死緊,示意朱痕不要出聲同時伸手指指前面,黑眼睛裡閃動着異樣的光彩,狀如一隻餓貓終于看到魚咬鈎。朱痕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隻見前方十米處停了一輛出租車。從他們的角度,剛剛好能看到一隻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腳正優雅的收進車門内,随即伸過來拉車門的手沒能看清具體是圓是扁,兩個人都隻來得及感到眼前一抹白光一閃,車門便已清脆的合上……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站在旁邊的那個混賬的家夥——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格子襯衫和大短褲,加上發絲垂落閑隐約閃爍的細緻眉目,加上随随便便将手藏在短褲口袋裡的樣子,再加上唇角邊習慣性的柔軟弧度——當然,如果要公正客觀的說,其實慕少艾在對着他們倆的時候基本上也都是這副德性,但憑着所謂男人的直覺,兩個人直到這一刻才無比強烈的意識到這個混賬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也許真的很有殺傷力,因為女人們通常都如此的蠢,不管她是八歲還是八十歲。這時車裡的女人似乎是開口說了什麼話,隻見慕少艾稍稍将身子俯低了一點,湊近車窗作聆聽狀,低垂的眉眼和微彎的唇角益發礙眼得不得了。而這邊的朱痕在鄙夷的同時,抽空冷靜的思考了一下關于他們此刻的位置以及是否需要再往路邊隐蔽的角落挪幾寸的問題。整個思考的過程沒有耗費太多時閑,因為在幾秒鐘之後,一條粗嘎卻無比響亮的嗓音突然在他們身後肆無忌憚的炸了開來——“羽仔?你在這裡賊頭賊腦是怎樣??”小白鳥下意識的一哆嗦,兩個人本能的一同回過頭去看身後那位正咧着嘴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某杯杯,一秒鐘以後醒悟到大事不好于是又一同扭過頭去看前方的慕少艾。事實證明,這世上叫羽仔的人還真的不太多,像他家老爺子那樣聲音宏亮到可恨的老人家也的确找不出幾個了。是以羽仔二字話音剛落,慕少艾的眼睛便已經非常準确的朝着這邊掃了過來。“咦,”老爺子十分詫異,伸出兩指牢牢點住對面的人道:“這不就是那個——”“閉嘴!”羽人難得的發慌,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阻止老爺子繼續放厥詞,一邊悶着頭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用力往旁邊拉。據說人在緊張的時候腎上腺素指數會呈直線飙升,潛能也因此得以被激發,往往促使當事人做出常人無法想象的行為若幹。關于這種羞憤出天才的現象科學上已經說得很清楚,所以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平時就号稱百米四秒三的某人可以在拖着老爺子的情況下,在轉眼間就逃得無影無蹤……而我們的朱姑娘則鎮定的留在原地,一邊在心中激烈的譴責一番羽人的不義氣,一邊逼迫自己盡量自然的保持着面無表情。但鑒于臉皮不夠用,東拼西湊僞裝出來的坦蕩顯然蓋不住原本的局促和尴尬,是以此人雖然成功的一直闆着臉,某些下意識反應卻早已在某人眼底的笑意中欲蓋彌彰。慕少艾朝着他慢吞吞的踱過來,兩隻手依然藏在褲子口袋裡,走到面前時便擡起眼睛微微笑着調侃道:“……喲,很巧嘛。”“嗯。想起家裡醬油沒有了,出來買一瓶。”朱痕流利的說完,低眼一看單車前面的筐子空空如也,簡直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但謊既然已經扯出來了,自然要硬着頭皮把它負責的扯到圓滿為止。不過鑒于在有沒有醬油的問題上,慕少艾這麼個從來不進廚房的人根本沒有發言權,因此他隻是哦了一聲,便回頭四顧道:“哎?羽仔呢?剛剛不是還見他——”“你回不回去?”煩,這人廢話怎麼那麼多?!慕少艾了然于心的點頭,笑眯眯道:“當然要回去,所以朱姑娘大可放心。”對于這樣一個熱衷于在無關痛癢的方面胡攪蠻纏的家夥,朱痕非常明智的決定不與其在這種無意義的問題上多費口舌。隻是在那家夥追上來走到他身邊,兩個人一起慢慢順着路往前走的時候,帶着幾分揶揄幾分認真偏頭對他說,“有個問題想請教——你那張嘴總是多一句話難道就不會累??”“的确很累。”他歎一口氣,十分鄭重而誠懇的回視着他道,“那麼就麻煩朱姑娘晚飯多做一點,或許能堵住這張聒噪的嘴也不一定。”他皺皺眉,明知故問道:“唔,比如呢?”“比如你可以在晚飯計劃中再多增加一條魚。”“堵你的嘴,得用一條鲸魚吧……”擡了幾句杠,後面的一段路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沉默中隻有手臂互相碰觸的溫度和單車不時軋到石子的輕響,使人能感覺到時間在緩慢的流動。周圍的喧嚣像一棵青色的直入雲霄的樹,一切熱鬧和嘈雜的枝丫都在雲端自由的生長着,可見卻遙遠。隻在偶而起風的時候,那些圓潤溫柔的橢圓形葉片才會有微弱的搖晃,淺金與嫩綠交錯着浸透着,漏下一地雨水般破碎清涼的光線。整個世界都明晃晃的像是一杯新鮮刺鼻的啤酒,過于清澈的明黃色,讓人恍惚有種正在朝着太陽走去的錯覺。鑒于江舫等人晚上會殺過來蹭吃蹭喝,路過一家超市的時候,兩個人便進去買了大堆的晚飯材料。在結賬處付款時,慕少艾笑眯眯的看着收款小姐把那些東西一一取出再麻利的收好,付了錢之後拎起袋子就往外走,居然沒有請教朱痕諸如“明明是出來買醬油為什麼沒有帶錢”或者“為什麼買了一堆東西卻唯獨沒有買醬油”這類問題,算是破天荒的厚道了一回。事實上這的确很不正常。因此烏龍事件的當事人在暗松一口氣之餘,不免也有一絲拉疑神疑鬼。剛剛踏進小區大門,慕少艾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由于音量設置到了最大,那種猛然又是震動又是響鈴的效果十分驚人。一般來說,在平時越是顯得閑散的人,一旦緊張起來就比平常人的表現要明顯數倍。因此當慕少艾猝然停下腳步,飛快的按下接聽鍵然後将手機湊到耳邊的時候,朱痕直覺就像看到了一把突然張至最大的弓,能聽到繃得銀亮的弦在黑暗中微微顫動的聲音。整個通話過程異常的簡短。他隻回答了簡單的幾個字便很快收了手機,随即轉過頭,有些抱歉的對朱痕說,“有個病人的情況不妙,我現在必須過去一趟,晚飯不用等我了。”朱痕點點頭,接過他手上的東西然後問了一句:“要送你去嗎?”“不用不用。”答這一句的時候,人已經在五米開外。其實就算慕少艾要他送也沒轍。剛才追出來的時候,他的車子還在打蠟,看上去跟剛剛繞了一圈地球沒什麼區别。看看表又已經将近6點鐘,在那幫饕餮客賴上門之前,手上這一大堆東西至少要保證都能變成熟的。但車子總不能就那樣花裡胡哨的停在車庫門口……事實是,當負荷沉重的朱姑娘滿頭冒煙走到車庫前面,并發現自己的坐騎居然油光水滑清爽铮亮的杵在那裡時……那是一種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如釋重負的心情……(好吧,這的确是個變态的病句orz)是說……雖然那小子剛剛臨陣脫逃不夠意思,但如果臨陣脫逃的目的地是自己的車庫,那也還是值得原諒的。雖然沒義氣,但好歹還有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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