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到老先生說話,她已經一氣說了下去:“我阿娘要把我送給别人家了。”
馬紮上的老爺子聽了這話,神色不由自主地嚴肅下來,問道:“怎麼回事?”
“我們家的事,您是知道的。”楚煙低頭咬了一口粽子,慢慢地嚼碎了,咽下去,才道:“伯祖和堂伯狠了心,那些人這樣隔三差五地來鬧,我們家是耗不起的。”
“但我阿娘一心一意地要阿爍出人頭地,伯祖父他們做了這樣的事,縱然我阿娘肯低頭,他們往後也絕不會容許阿爍出頭,埋下這個禍根的。”
老爺子“嗯”了一聲,道:“你阿娘在這件事上,倒是看得明白。”
他從不直接臧否束氏,這時候說了這個話,楚煙也隻是微微苦笑。
“所以,我阿娘聽說李員外的太太正在挑幹女兒,就想把我送到李家去。李家在咱們這裡也是大戶,我進了李家,我們家就……不值得伯祖父再費這樣多的心思了。”
——縱然楚氏族裡還有更多的心思,也會把刀口先落在她這個聯系着李家的紐帶身上,她出了差錯,李家自然也就不會再庇護她的一家。
這句話未免誅心,楚煙也隻敢在心頭微微一晃,就深深咽了下去。
她擡起頭,就看到老先生不甚贊同地看着她,問道:“你同意了?”
楚煙不說話,老先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道:“荒唐,荒唐。”
楚煙卻反過來勸慰他:“是我自己同意的,我今天過來,也不過是想着,往後我到了别處去,隻怕就少能有機會出來看您了,想來同您說說話。”
“您也說,鷹兒翅膀硬了就該去飛。每天一睜眼就開始斤斤計較着明天的生計銀子,這樣的日子又到什麼時候是盡頭呢?熬個三、五年,大約我也不過是隻‘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猶不至’的學鸠罷了。”
這又怎麼能一樣呢?
可是家裡已經做了決定,要把她舍出去了,要這個主意比天大的小丫頭再委曲求全地留在那個家裡,隻怕對她更是一種折辱了。
老爺子看着她,她說着話,一面淺淺地笑着,嘴角沾了一點淡金色的糯米粒而不自知,倒顯出細牙潔白,說不出的明媚靈動。
老爺子沉沉地歎息了一聲,蒼老的眼窩裡,深邃而洞徹的目光凝視着她,道:“你果真是最有主意的小丫頭。”
這句話在楚煙剛剛過來的時候他就說了一次,這個時候再重複,讓楚煙翹起嘴角笑了起來。
她吃相慢條斯理,這時候卻已經把一整顆粽子都吃完了,又耐心地把絲繩綁回去系成了一團,道:“上回從您這裡拿的書,我等等給您送回來,這回就不拿新的了。”
便是拿了,也未必有時候看了。
老爺子擺了擺手,道:“罷了,就留給你做個念想,我忙得很,哪有空教你裹亂。”
楚煙抿着嘴笑了起來,行了個禮,仍沿着街靜靜地走遠了。
老爺子虛虛閉了眼,蒲扇扇了兩下,忽然道:“出來吧,小姑娘回家去了。”
微風拂過樹冠發出簌簌的輕響,老槐的陰影裡,黑衣的少年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
老爺子微微撩起眼皮,有些納罕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是說要走了,這幾日都忙得很?怎麼看見人家小姑娘來,倒在後頭藏了這樣久。”
謝石目光遙遙在那離開的纖小背影上一晃,語氣淡淡地道:“有件事忘了同你說。”
老爺子虛着眼,卻把他的舉動都看在眼裡,鼻腔裡“嗤”地一聲,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徑直問道:“你認得這丫頭?”
謝石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看了老爺子一眼,又道:“剛才在巷子裡被她看見了。”
他隐去了前夜裡曾翻窗闖入小姑娘閨房這樣聽起來不免有登徒子之嫌的因緣,老爺子不疑有他,“呵呵”笑了起來,道:“你怕這丫頭到處去亂說?你别看她年紀小,最是個膽大心細知輕識重的,大可放心。”
謝石沉默。
他是知道這個小姑娘有多麼穩重又大膽的,在那夜那樣的未明危險情形下,不但沒有失控,甚至後來還反過來送給他一瓶傷藥——如果不是為此,看到有人出現在那個時候的巷口的時候,他本來不是一個會心軟的人。
老先生并不知道他和那小姑娘的前緣,還笑呵呵地對他介紹:“這丫頭是南橋楚四郎的長女,單名一個煙字,雖然沒有正經拜過師,卻是我正兒八經的徒弟,可惜你這就要走了,不然你倒是可以替我多看顧她些。”
沒有正經拜過師,怎麼就成了你正經的徒弟?
謝石懶懶地盯了他一眼,老爺子笑着捋須,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還說道:“哎,我心裡也願意把你當親徒弟的,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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