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煙攏了攏身上的袷衫,繞過屋子往正門來。
束氏在裡間高低地咳着,楚煙點了燈,把陶壺裡的水倒了一碗,連竈上溫着的藥湯端進屋來。
婦人趴在褥間,被子搭過了腰,幸而夏夜裡溫度不低,把裹着素絹的肩背露在外頭,聽到她進門時掀了眼皮睨一眼。楚煙在床沿上坐了,手腳輕柔地扶她起來,先拿溫水潤了喉嚨,又喝了碗裡黑漆漆的藥汁。
束氏吃着藥,忽而微微嗆咳,就把碗推開了,看了楚煙一眼,随口道:“今兒該是你弟弟書院休沐的日子了,你記得到菜市上去割些肉回來。”
楚煙溫聲應“是”,束氏點了點頭,忽而又問道:“我半夜裡聽見你那屋裡有響動,你又在屋裡折騰什麼呢?”
第二章
楚煙抿起了唇,微微遲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道:“夜裡風有些大,吹得窗戶亂響,我起來關了一趟。”
束氏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并沒有多做追問。
楚煙淺淺舒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遮掩昨夜的遭際。已經發生的事情,縱然如今再說給阿娘聽也無益,何況她好生生的,并沒有受一點傷害——說出來也不過是徒然教旁人擔憂罷了。
她心裡這樣想着,很快轉移了話題:“阿娘塗的藥粉用盡了,今日要到保甯堂去一趟……”
母女兩個随意地說了幾句閑話,束氏吃完了一碗藥,楚煙就福了福身子,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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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禁的梆子聲從街口響到街尾,出了房門,左鄰右舍的人聲也漸次被風吹散。
推着闆車賣水的小販沿着牆根叫賣過來,大門吱呀地一響,遞出個木盆來,小販就停下腳,笑容滿面地抓走了盆底的銅錢,一手揭開闆車上的桶蓋,熱騰騰的水汽成瓢澆下來。
隔壁人家也開了門,一樣年歲的小姑娘也抱着盆,笑盈盈地探出頭來打招呼:“阿煙!昨兒說好教我那個新繩結,你且什麼時候有空?”
楚煙抿着嘴笑,應她道:“等等要先去給我阿娘抓藥,晌午後倘有空我來喊你。”
賣水的蒼頭小販看着兩個小姑娘呵呵地笑,又給楚煙添了小半瓢,推着車往前走,那小姑娘連忙放正了盆去接水,一面還同楚煙說話:“可說定了啊!”
楚煙回身關了門,民舍天井狹窄,盥洗激起細碎的水花聲裡,猶能聽見隔壁小姑娘被擰了臉的吃痛呼叫,和婦人的訓誡:“走個路也不仔細,平地裡都能摔一跤,看你磕丢了牙,别來找我哭……”跟着男人寬和的反駁。
賣早食的攤販也開始上街,滿耳次第錯落人間煙火的聲息。
楚煙垂着眼,把手裡的巾子浸透了,又慢條斯理地擰幹、抖開,挂在了檐下曬衣裳的麻繩上。
也不過是一年多以前,她們家裡也是這樣平常喜樂的日子。
楚氏是荷葉鎮的大姓,楚煙的父親楚四郎是京城豪門裡賜金放籍的舊仆,還籍之後在鄉中做些小生意。
他為人中正可靠,又行事頗有章法,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但也小小賺下了些許名聲和家業,妻子束氏也是貴人的貼身侍婢,跟宮裡的娘娘學過規矩的,夫妻兩個生活寬裕,兒女雙全,人人都不免稱一句好日子。
荷葉鎮的一班混混們,诨名叫做“黑虎幫”的,在本鎮橫行霸道,也不是一時一日,這群地痞裡許多都是本鎮大姓族裡不學無術的小癟三,糾集在一處招搖過市,也無人敢于處置。這些人當年對楚四郎客客氣氣,而楚四郎病逝不過年餘,這些人卻翻臉無情,隔三差五地來尋楚家的晦氣,背後不過是楚氏族中觊觎楚四郎的家财,又不願徹底撕破臉皮,才使出這樣無賴下作的手段。
楚煙收拾了院裡的瑣事,提了出門的籃子,進屋來同束氏打招呼。
束氏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外間的高桌:“抽屜裡還有半吊錢,你都拿去。”
楚煙輕聲應是,依言拿了抽屜裡的錢,感覺到背後内室裡投過來的目光倦倦地從她身上收回了。
她眼睫微斂,把挂錢的繩子縛緊了,輕手輕腳地從自己睡覺的床榻邊上摸出個小荷包來,荷包已經有些磨損,一半塌一半鼓,被她探指捏出一小角銀子,就又比之前更癟了些。
把上個月熔的銀鎖都算上,通共還剩下這些體己銀子。
阿耶在世的時候,常常躲着阿娘塞給她些散錢,教她自己買花戴,或是買零嘴吃。他性子寬厚,世人多重兒子,他對她們姐弟卻向來一視同仁,乃至會因為阿娘對阿弟的偏重,而更加愛護她一些。
如今阿耶不在了,輪到她拿他當年留下的銀錢,照顧剩下的家人了。
楚煙習慣性地抿起了唇,把銀子和銅闆都放好了,仍把荷包藏起,提着籃子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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