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四小姐過來看看聘禮。”沈氏吩咐道,還有一些熱孝裡面成親的事宜,都要給裴舒芬jiāo待清楚。
裴舒芬喜滋滋地過來看了看,眼角眉梢都是笑。
沈氏心下不斷搖頭歎氣,便緩緩地把熱孝裡頭成親的種種不足,一一給她講了清楚。
裴舒芬的臉色果然yīn沉了下來,過了半晌,問道:“大嫂,真的連大紅嫁衣都不能穿?”
沈氏平靜地答道:“若是等到出了孝,自然沒有忌諱。一切都會同娶正室妻子一樣的禮儀。可是熱孝裡頭,就得按照孝裡面的規矩辦。也隻有你的蓋頭,可以用紅色的。新房裡面一應鋪蓋,都得是素色的。”
裴舒芬垂下眼簾,端坐在那裡,出了半天的神,才幽幽地道:“誰叫我是庶女?”
沈氏聽了,心裡一動,起身到裡間内室裡拿了一本大齊朝的《禮記》出來,遞到裴舒芬面前,正色道:“四妹妹,這跟你是庶女還是嫡女無關。你看看這本《禮記》就知道了,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并不是我們新想出來,故意為難你的。”
裴舒芬被沈氏說破了心事,臉上漲得通紅,伸手接過了那本有些發huáng的《禮記》,低着頭給沈氏行了禮,便自出去了。
回到自己屋裡,裴舒芬仔細翻看了一遍這本《禮記》,發現熱孝裡面娶填房,果然是這些規矩,不免又有些後悔。可是再一想,雖然面子上不太好看,可她好歹是嫁過去了,有了裡子就行。
沈氏見裴舒芬隻是郁悶了幾日,便又高高興興地備起嫁來,倒是又好氣,又好笑,不再為她難過,全心幫她備起嫁妝來。
裴家為了裴舒芬,也陪了五千兩銀子的壓箱錢,還有三十擡首飾、綢緞和衣料,以及京郊的兩個小田莊,加上甯遠侯府的聘禮一起,也湊了有六十擡的嫁妝,浩浩dàngdàng地在婚禮前一天,擡進了甯遠侯府。
第五十八章填房下
到了大婚的這一天,裴舒芬異常激動。——前世她同自己的qíng人沒能做成夫妻,這一世,終于能夠夙願得償了
雖然不能穿上大紅嫁衣,也沒有紅燭高燒,甚至因為自己尚未及笈,連dòng房都不會有,可是裴舒芬知道,她現在需要的,不就是一個名分一個可以從此以後,正大光明地站在自己男人身邊的名分
坐在素白的花轎裡,也沒有鑼鼓喧天,裴舒芬卻依然激動不已。她的新郎甯遠侯楚華謹,此時正騎着高頭大馬,走在花轎前面。同樣是一身素服,隻有他頭上的二翅簪花帽是紅色的,看得出一些喜慶的氣息。
這場婚禮,十分甯靜而詭異。
大齊朝這麼多年來,還是京城裡頭一次,高門大戶在原配的熱孝裡娶填房,而且娶的還是原配的庶妹
甯遠侯府是外戚,裴家是首輔之家。這兩家的糾葛,京城裡的明眼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大家都在傳甯遠侯府仗勢欺人,以妾為妻,bī死原配,又用權勢bī得裴家不得不在嫡女熱孝之中,将庶女委委曲曲地嫁了過去。
聽說宮裡頭,聖上曾經罵了裴大學士一次,然後又賜了甯遠侯原配所出的世子楚謙益和嫡女楚謙謙各十頃祿田,并且特許裴家将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接回裴家教養。
皇後聽說此事,大驚失色,憋着一口氣跑到聖上面前哭訴道:“裴家将孩子接回去,可是要置甯遠侯府以何地?”言裡言外,希望聖上能收回成命。聖上據說一言不發,還是皇貴妃趕來,把皇後勸回去的。
這件事之後,甯遠侯楚華謹和太夫人徹底懵了,不知道聖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兩人商議來,商議去,也拿不準聖心到底如何,最後決定還是先把裴舒芬娶回來再說。——就算裴舒凡的兩個孩子被接回裴家,他們還有裴舒芬不是?裴舒芬年輕,以後還有得生。而且她生的,既是嫡子,也是裴家的外孫。總之裴家是他們一條線上的螞蚱,再也跑不出甯遠侯府的手掌心
裴舒芬這邊在裴舒凡的靈前拜堂敬茶的時候,裴家的大少奶奶沈氏已經帶了人來到裴舒凡的正院中瀾院裡,拿着當年的嫁妝冊子,把裴舒凡的嫁妝清點清楚。
五間正房裡面的huáng花梨木家私,由沈氏親自看着,都收起來,放到中瀾院的庫房裡打上封條收好。
另外的綢緞衣料,過了這麼多年,賞的賞,用得用,都不剩下什麼了,沈氏也沒有深究。隻是看着把裴舒凡所有的陪嫁首飾和壓箱銀子一一清點好,也都打了封條入了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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