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甯盛在他背上蜷着,因為季鈞的觸碰而不住地發抖。
“季鈞哥……你帶我回家吧……我想我姨娘了……”
季鈞沉默着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穩穩。
“季鈞哥……别帶着我了,你們去北地,我是拖累……”
“你不是。”
“季鈞哥……”
“我說了你不是!”季鈞哽着喉嚨往外走,他喃喃道:“我沒爹沒娘,你們都是我兄弟,季夏是我妹妹,我在薊侯府裡活了十幾年,我拿你們當弟弟看,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将你丢在這裡,我們得去北地。”
“可我不想去了,你送我回家吧……哥哥……我想回家……”
季鈞被這一聲哥哥直接擊潰了,他停住步子,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哥哥……”燕甯盛趴在他背上,溫熱的眼淚一滴接一滴地落下,“哥哥……”
“……我送你回家,我們回家。”
季鈞咬着牙轉了步子,走向去往薊侯府的方向。
一路上的人不少,逃難的百姓,搜查的兵丁,還有施暴的亂民,他們卻不約而同地為這兩人讓路了。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阻攔一個雙目發紅,表情猙獰,又背着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的人。
薊侯府已經被燒掉了大半,外頭是被燒得漆黑一片的院牆,裡頭是散發着燒焦氣息的殘垣斷壁。
季鈞用頭撞開還滾燙着的大門,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穿過外院,穿過二門,最後站定在燕甯盛的院子裡,大約是因為這裡是最裡面,房屋還在燒着,熾熱的火焰和噼裡啪啦的燒灼聲交織在一起,讓人感覺又熱又冷。
“我們回來了。”
“阿娘,我回來了……”他喃喃道。
季鈞将他抱進去,左看右看,最後放在一處空地上。
“季鈞哥,我大哥他……你得多看着他點……不能……不能什麼都被他背着……”
季鈞連連點頭。
“我躺在這裡就好了,季鈞哥,你快些走……不然就要追不上了……”
季鈞知道他心存死志,阻攔不得,而且如今的燕甯盛也确實是拖累,便是強行帶走,半路上也是要掉隊的,況且以那出血量來看,怕是腸子都出了問題,根本不可能随着他們一起上路。
“你快些走,就和我大哥說,沒找到我……”
季鈞跪下,對着他磕了個頭,接着頭也不回地走了。
燕甯盛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目光裡,他慢慢撐起身體,又慢慢地爬向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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