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寒星般的眸子在衆人面上掃過,衆人心中都是一凜。——大小姐落了一次水,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面前這個光憑目光就能讓大家腿軟的女子,還是以前那個溫潤和氣,對每個人都含着笑意的十二歲的大小姐嗎?
司徒健仁背着手,皺着眉頭看了那船娘一眼,也問道:“是啊,剛才是怎麼回事?”回頭就問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丫鬟們:“采芹、采桑,小桃、小杏,你們沒有看見大小姐和大少爺是從哪裡掉下去的嗎?”
四個丫鬟忙跪了下來。
采芹低着頭道:“奴婢們沒有親眼看見,但應該是從釣魚的地方掉下去的。當時大小姐和大少爺在船邊釣魚,後來說有些涼,讓奴婢們去拿鬥篷。奴婢和小桃去拿鬥篷,采桑和小杏那時候在夫人房裡領大小姐和大少爺這個月的份例。”
司徒盈袖在心裡暗暗點頭。
的确是這樣。
她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自己是和弟弟在船邊釣魚,因爹爹的生辰就是明日,他又最愛吃河鮮,司徒盈袖便想着和弟弟一人釣一條鮮美的鲥魚,自己親自下廚,給爹爹做一味花雕酒釀蒸鲥魚賀壽。
他們在船邊坐了一會兒,河風太涼,就讓兩個丫鬟去艙室取鬥篷。
采桑和小杏确實去了繼母張氏的房裡領這個月的份例,還沒有回來。
沒過多久,她隻覺得船舷突然一陣颠簸,像是河上起了風làng,而她面前的釣竿往下一沉,應該是有大魚上鈎了。
她大喜,起身要拽起魚線,那魚線另一端卻無比沉重,她一拽之下,居然把自己整個人都拽到河裡去了,而她弟弟随後也跟着掉了下去……
司徒盈袖閉了閉眼。
他們姐弟倆明明是在樓船的正面釣魚,掉下去的時候,也是在樓船正面。
等她清醒的時候,不知為何已經到了樓船背面?
上一世的時候,她被弟弟推上水面,河裡正好一陣大làng,她随着làng花載沉載浮,很快漂流到樓船的正面,才被四處呼叫她的人看見,船娘下水撈了她上來。
而她弟弟的屍身,第二天就浮上水面……
這一世,沒有了上一世的風làng,她也學會了遊泳,所以能帶着弟弟遊到樓船正面,被人看見。
說來說去,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應該下水救人的船娘都沒有主動跳下水去尋找他們。
“我們是釣魚的時候掉下去的,船娘你難道不會看嗎?”司徒盈袖說完又想起一事,“我們的釣竿呢?我記得還釣上一條大魚。”
“釣竿……不見了。”采芹看了司徒盈袖一眼,“奴婢和小桃拿着鬥篷過來的時候,看見大小姐和大少爺都不見了,釣竿也不見了,奴婢們才大叫起來……”
司徒盈袖緊緊地看着采芹的眼睛,似乎要從她的目光裡看出蛛絲馬迹。
但是采芹的眸子黑白分明,一直很是坦然,還對司徒盈袖久久的凝視有些不解,目光中顯露出困惑。
看來跟她沒有關系。
司徒盈袖對采芹笑了笑,移開視線,再次看向那個船娘,“主子掉到水裡了,你居然要等着主子浮上水面才跳下去救。——你們在船上讨生活的人,都是這樣做的嗎?”
“……奴婢……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和大少爺掉到哪裡去了……”那船娘被司徒盈袖的目光看得冷汗直冒,雙腿一軟,給她跪了下去。
“呵呵,除了河裡,還能掉到哪裡?還能掉到岸上不成?——你以為小姑娘抓子兒玩,那些子兒掉到哪裡你能看得一清二楚是吧?”司徒盈袖揪住這船娘不放。
上一世若是這船娘早一點下水去搜尋他們姐弟,說不定她弟弟根本就不會死……
而這一世,這船娘依然故我,并沒有積極施救。
如果不是她借着上一世學會的遊泳将弟弟也救了上來,上一世的悲劇還會重演!
那她重活一世還有什麼意義!
司徒盈袖覺得一股怒氣漸漸在胸中蘊集,沉下臉,看向她爹司徒健仁:“爹,這船娘不能用了,賣了吧。”
他們家特意買的樓船上京,就是擔心在水上的時候,船上會有歹人謀财害命。
這些江河上的黑事他們不是沒有聽說過。
比如某位剛中進士做了縣官的某人,帶着新婚的妻子坐船赴任,結果在船上被人謀害,他的妻子被船老大給qiáng占了,連縣官的身份都被人占了。
那位妻子忍rǔ負重十八年,最後在皇帝巡遊江南的時候,一舉告發成功。
假的縣官被處斬,那位為夫伸冤的女子随後自盡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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