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半點不錯,董寄孤做得也半點不錯,但正因如此,才顯得她這二十年,活活像個笑話。
董寄孤終于開口道:“謝公子不必用這種方式激我,我既是霍家人,自然為霍家着想。”
他似乎是輕輕吸了口氣,才轉過頭來看着霍芷:“這麼多年來,你教我做的事情,每一樣我都盡力去做了。二十年前的那些事情,雖然我都不記得了……”
“可我還記得!”她猝然開口道,像是走了許久早已不堪重負的旅人,終于淚濕了眼眶,“二十年了,為什麼隻有我還記得……”
這世間所有人都忘了,可她還記得。所有人都往前走的時候,隻有她還被困在那個雨夜走不出來。
有人輕歎了口氣。
安知靈忽然道:“我若能叫你再見你娘一面,你可願意将駱琪雅讓我帶走?”
霍芷轉過頭,淚水漣漪中,隻見對方遞了一隻金色的香囊球給她:“握着它。”
霍芷目不轉睛地望着手上那個金色镂空的香囊球。那事物拇指大小,觸手冰涼,仿佛握着一塊寒冰。
“你做什麼?”
“霍夫人早入輪回了,這二十年裡,她既沒有靠着怨恨在人間徘徊不去,也沒有托夢給你,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執念罷了。”安知靈咬破了手指,擠出幾滴血來,滴進那香囊裡,“你不信嗎?我證明給你看。”
她将沾了血的手指輕輕觸碰霍芷的眼睑,對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隻聽她低低喝了一聲:“現!”
屋裡寂靜無聲,便是坐在一旁的謝斂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安知靈收回了手,靜靜看着椅子上的人,她明明隻擠了這幾滴血,這會兒功夫,臉色卻已經顯得有些蒼白了。謝斂想起她之前說過,她能看見點旁人看不見的東西。如今已知道她既是荒草鄉的人,自然應當并非隻是能看見些什麼這麼簡單。
屋外有夜風吹進屋裡,燭火明滅了一瞬,好似驚動了什麼。
霍芷睜開眼睛,眼眶中盈着一層水光,粼粼映着紅燭。安知靈低聲問她:“你看見了嗎?”
她點點頭,複又搖頭,失魂落魄。
這卻好像早在安知靈的意料之中,她伸手取回了香囊球。董寄孤跪在一旁,緊握着她的手,半晌才見她緩緩将目光轉過來,落在了自己身上:“七歲那年我最後一次見她,這麼多年,我原以為我早該忘了……”
她伸手撫在了他的臉上:“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我知道。”董寄孤低聲道。
“我從來沒有問過你想要什麼,或許當真隻是将我的仇恨強加給了你……”
“我想要你活着。”董寄孤握住了她控制不住顫抖的手按在了臉上,“我對娘沒有什麼印象了,但我知道,思遠死後,你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的聲音微微哽咽:“你想報仇,我就幫你報仇;你想守着霍家,我就替你守着霍家;你可以為了今天死,那我就替你為了今天活下去。你是我這世上唯一的姐姐啊……”
霍芷終于在他這一聲姐姐裡,流下了眼眶裡蓄了許久的淚。她自然知道,被至親丢下之後,咬牙活下去有多麼艱難。
是她領着他,一腳踏進了這場漩渦裡,也是她自說自話地将她認為好的都給了他。他們一同入了地獄,一同手刃至親,背負着不可洗脫的罪孽,現在,這個少年長大成人,低頭跪在她面前,對她發誓,說要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孑孑而行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她伸手拂開了他鬓邊的碎發,我們到底是誰欠了誰哪?
安知靈望着眼前的人,目光複雜,但也終于忍不住在心裡長出了一口氣。霍芷會松口的,在董寄孤點頭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個女人一生都在為了至親犧牲自己,到了這最後一步,也沒有例外的可能。
活着的總要比死去的要來得重要。
她低頭看着這屋裡另外的兩個人,羅绮自打剛才就是像是已沒了魂魄,麻木地卧倒在屋内。另一個……
安知靈雙手背在身後,退到了謝斂身旁。剛才之後,他就再沒說過一句話,仿佛知道大局已定,隻一味的低頭望着屋中的燭火,像這屋裡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已置身事外。
安知靈開口道:“你剛剛故意激他,是想帶駱琪雅回九宗,好替霍家堡接手這個燙手山芋是不是?”
謝斂默不作聲,像是隻将她當做空氣,自打她進屋以來,他就沒怎麼看過她。安知靈盯着他看,忽然間輕笑了起來:“你在生氣嗎?”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像這段時間裡,那個後山院子裡守墓的姑娘,一派天真,目光清澈地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謝斂終于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從這兒到嶺南山高路遠,你有把握能将她順利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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