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這躺在床上的楚王腦子裡卻在慢慢回憶,到底昨兒個什麼時間見過皇帝來着。
後來才想起那個帶着黑衣護衛來吃肉餅吃的不亦樂乎的青年,難怪就說那個青年長的格外眼熟,十分親切,那眉眼的确有幾分先帝。
楚王突然覺得自己裝病裝的有點晚了,這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睜開眼與皇帝相認。
原本他就是怕皇帝來到荊楚以後,會像對付高昌王那樣來對付他,曾經他也就是想着來個七皇共主天下,所以偷偷與高昌王結了盟。
可這高昌王都病故快兩年了,這宋琰竟然還緊追不舍,分明就是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易,卻還要故作什麼都不知道,做出一副叔侄情深。
如果高昌王還在的話,說不定楚王也就信了宋琰是個看重親情的人,知道他病了還來掉兩滴眼淚,他肯定會立馬與皇帝相認,訴說叔侄情。
然而他有錯在先,宋琰秘而不宣,又假作親近,楚王就不得不提防了。
英王暗自捏了一把汗,忙道:“陛下莫哭了,王兄此刻睡着,大夫也說病症來的兇猛,需要靜養,陛下放寬心,還請去王府住着,等着王兄醒了,臣再親自告知陛下。”
宋琰抹抹眼淚,忙道:“不必了,皇叔畢竟是朕的親叔叔,朕雖是一朝天子,可到底也還是皇叔的子侄,我便在此守着皇叔,待得稍晚些時候,英皇叔再來替朕。”
王妃欲言又止,卻被英王抱拳一禮應下了:“既然如此,王妃嫂嫂因着王兄的事心力交瘁,這安排陛下與身邊護衛在府上落腳的事,便由臣來安排。”
宋琰隻道了明月留下後,這其他人才撤出了楚王的卧房,管家原本想留下的,可瞧見季昭那陰鸷的眼神,便立時弓着身子行禮後,退出了卧房,并且關上了門。
季昭抱劍站在宋琰的身後,垂首望着宋琰,柔聲問道:“陛下待楚王真好,還親自來守着楚王殿下。”
宋琰側首與他相視一眼,這才勾唇一笑,清了清嗓子道:“叔父是朕的親叔父,朕自然要格外關切了,隻是朕不知朕到底做錯了什麼,皇叔的心裡會如此怨朕,竟然當街賣餅——那餅味道确實不錯。”
“咳。”季昭輕咳一聲。
宋琰立馬收聲繼續道:“皇叔啊皇叔,你是朕的親叔叔,是朕父皇的兄弟,有什麼苦衷告訴朕不行麼?放着王府不住,住這樣小的院子,這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不是讓人戳朕的脊梁骨,說朕苛待親叔麼?”
楚王閉着眼睛聽着宋琰在床前的那一聲聲歎息,心裡格外憤懑。
——高昌王如何會病故,做皇帝的心裡清楚,清河王為何會出家,隻怕做皇帝的也出力不少,至于那遊曆四方的高邑王,傳言升仙的文成王,隻怕隻有做皇帝的自己心裡清楚他們到底是被迫害,還是真的升仙了。
楚王心裡雖然如此想,卻不敢睜開眼睛跟皇帝對峙,畢竟他是中風了。
中風了,就不能動彈,被發現他是裝病的,就是罪犯欺君。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可楚王覺得宋琰是個十惡不赦的暴君,便覺得這欺君也就是罪大惡極了。
咕咕——
腹中傳來饑腸辘辘的叫聲,聽得宋琰一愣,險些沒忍住笑了出來。
楚王暗自歎息,忽然響起王妃送來的湯他沒喝,早膳他還沒吃呢,這皇帝就來了,他可是一夜沒吃東西了,這會兒餓的實在難受。
宋琰繼續道:“皇叔啊,皇叔,你怎麼就中分病了呢,朕無兄弟姊妹,借着微服出巡的由頭,便想來各皇叔的封地瞧瞧,叙叙叔侄情分,總歸是一家人不是。”
楚王裝睡裝的十分穩,許久都沒動過一次,這會兒屁.股都有些麻了。
宋琰瞧着楚王這一動不動的睡着,聽着他腹中繼續傳來咕咕的叫聲,便與季昭道:“明月啊,朕忽然響起皇叔親手做的肉餅了。”
季昭連忙會意:“是啊,楚王做的肉餅可謂是荊楚一絕,那肉汁鮮嫩,沁入酥軟的餅中,那滋味實在太好了,可惜楚王睡着,不然,卑職也想跟楚王學學如何做這肉餅,日後做給陛下吃。”
“哧溜——”
“什麼聲音?”季昭疑惑的問了一句。
宋琰回頭看着楚王,隻見他喉嚨微微滑動,便知道這楚王是真的餓了,尤其是在他們說美食的時候,愈發的餓了。
宋琰沖着季昭示意,季昭忙抱拳一禮後接着道:
“陛下,你早上可有吃好?如今擔憂楚王殿下,也别餓着自己的身體,卑職這邊去為陛下吩咐早膳。”
宋琰連忙點頭:“可以,你順便問問這府上可有皇叔昨日賣剩的肉餅,朕還想吃那個。”
季昭略微淺笑,轉身便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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