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英沉默了會兒,說道:&ldo;辛苦你了。&rdo;姜婉笑道:&ldo;咱們都是鄰居,應當的。嬸子,你快嘗嘗這粥,我剛剛熬好的,不知火候如何,你給品評品評。&rdo;徐春英腰腿受傷,提手也有些費力,最後還是麻煩姜婉喂她,她吃了一口,慢慢咀嚼後咽下,笑道:&ldo;味道很不錯。&rdo;仗着徐春英看不見,姜婉略顯得意地勾唇笑了起來。她一定會讓裴祐娘一點點對她改觀的,想想看她做得一手好飯,遇事還能冷靜處理,要是高興了還能寫個話本賺錢,人又心軟,對小姑子那麼溫柔,還不是文盲,像她這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媳婦,可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就算将來裴祐當官了,她做他的夫人也不會顯得寒碜。&ldo;嬸子謬贊了。&rdo;姜婉心裡得意,嘴上卻謙虛地說着,一口接一口動作輕柔地喂她吃飯。徐春英沉默着吃完了一碗粥,姜婉道:&ldo;嬸子,我再給你添一碗?&rdo;&ldo;不用,我吃飽了。&rdo;徐春英道。姜婉放下碗笑道:&ldo;那嬸子,我現在給你上藥吧?&rdo;徐春英眉頭輕皺:&ldo;讓玉蓮來吧,不好再麻煩你。&rdo;&ldo;玉蓮正在吃飯呢,沒道理讓她吃到一半過來。而且她人小,下手也不知輕重,還是我來吧。&rdo;姜婉殷勤地說道。徐春英沉默了會兒,點頭道:&ldo;那就勞煩你了。&rdo;&ldo;一點兒都不麻煩。&rdo;姜婉笑道。相處下來她發現,其實裴祐的娘還是挺好說話的,她也不像最初那樣害怕她。姜婉掀開被子,撩起徐春英的衣裳,為她在傷處擦跌打膏藥,怕弄疼徐春英,她的動作很輕柔,用指腹慢慢揉按,還時不時光明正大偷看徐春英的神情,見她表情并無不适,這才放下心來。等擦好藥,徐慧和裴玉蓮也吃好飯進來了,裴玉蓮道:&ldo;婉姐姐,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呢?你快去吃吧,小二哥哥在叫你呢。&rdo;姜婉偷偷看了徐春英一眼,見她眉目微動,心裡有些高興,嘴上卻道:&ldo;沒事,我先去瞧瞧裴先生的藥煎好了沒有。&rdo;&ldo;姜婉,你先去吃吧,藥讓玉蓮去看。&rdo;徐春英道。姜婉笑道:&ldo;藥看一眼也不費多少工夫,嬸子,你就先歇着吧,這兒一切有我。&rdo;姜婉說着,便心情愉悅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頭見到姜谷,姜谷惱道:&ldo;姐,粥都涼了你還不來吃!對他們好你也不能苛待自己啊!&rdo;&ldo;我這不是來了嗎?&rdo;姜婉笑道,可她這麼說着,卻還是先去看了看裴祐的藥,見水還多的是,便先回去吃了午飯。解開誤會姜婉很快吃過午飯,看藥煎得差不多了,便回自己家将之前溫在那兒的粥盛出來,又回裴祐家将藥裝碗,來到裴祐房間。裴玉蓮正坐在床邊看護裴祐,姜婉道:&ldo;玉蓮,叫醒你哥哥,該吃藥了。&rdo;裴玉蓮乖巧地點點頭,擡手輕推裴祐的肩膀,輕聲叫道:&ldo;哥哥,哥哥,快醒醒……&rdo;叫了會兒,裴祐睫毛微顫,緩緩睜開雙眼,他的眼中依然是一片波光潋滟,一副迷茫的模樣。&ldo;玉蓮……&rdo;他看到床邊的玉蓮,虛弱地笑了笑,聲音嘶啞,視線微微轉動,便看到一旁正拿了張小凳子到床邊,将手裡的兩個碗放在小凳子上的姜婉。&ldo;姜、姜姑娘!&rdo;裴祐猛地瞪大雙眼,驚詫地看着突然出現在他屋子裡的姜婉,随後整張臉又比原來紅了幾分。看來他是把上午的事給忘記了。姜婉輕輕瞥了他一眼,仿佛不怎麼想跟他說話的模樣,沒有理會他的驚訝。玉蓮小聲道:&ldo;哥哥,是我去叫的婉姐姐……一早我看叫不醒你,就去叫娘,可娘一急也摔了,我就去找了婉姐姐……是婉姐姐讓小二哥哥叫來了錢大夫,她還煎了藥,做了粥,可好吃了,哥哥你起來吃點吧……&rdo;&ldo;娘摔了?&rdo;裴祐掙紮着想要起身,面露焦急,裴玉蓮無措地站在一旁,也不知自己要不要幫忙,求救的視線看向姜婉。姜婉走上來按住裴祐肩膀,見他停下動作征征地擡頭看來,她淡淡道:&ldo;你娘這會兒上了藥沒事了,你給我躺下,别亂動。&rdo;裴祐臉一紅,視線猛然垂下,結巴道:&ldo;姜、姜姑娘……這,這真是太麻煩你了……&rdo;他沒想到自己生了病,還能引來姜婉幫忙。之前他百般尋時機要與她解釋而不得,未料他病了她卻主動過來了……明明還誤會着他見死不救,可她卻還是過來了,她果真心善……腦中忽然閃過個畫面,姜婉溫軟的身體被他壓在身下,那種緊緊相依的美妙觸感好似還殘留在肌膚的記憶之中,卻又過于輕微,讓他無法判斷那究竟是真實,還是夢境。見裴祐老老實實地躺了回去,姜婉道:&ldo;錢大夫說了,你娘沒什麼大礙,但要卧床歇息些時日,至于你……吃個幾服藥也就能好了。&rdo;&ldo;多謝姜姑娘,今日真是麻煩你了。&rdo;裴祐連忙道。知道自己的娘沒什麼大礙,他也稍稍放下心來,如今他自己也身子虛弱,理應先養好自己的身體,才好到他娘床前盡孝。姜婉神色冷淡,對裴玉蓮道:&ldo;玉蓮,這藥和粥你就喂你哥哥服下,先吃粥,再喝藥。&rdo;&ldo;好的婉姐姐。&rdo;玉蓮乖巧地點頭,就見姜婉轉身走了出去。裴祐呆呆地看着姜婉走出去,裴玉蓮将一勺肉糜粥喂到裴祐嘴邊道:&ldo;哥哥,先吃粥。&rdo;裴祐便有些失落地收回視線,張嘴将粥咽下。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還以為她會喂他……真是荒謬的想法!先不說她還誤會着他,即便誤會解開了,他與她男未婚女未嫁的,喂藥喂飯這事,卻也不合适……道理都懂,卻也攔不住裴祐繼續覺得失望。生病讓他嘴裡淡而無味,然而一想到那粥是姜婉親手熬制的,他又覺得它很香很好吃,甜蜜蜜地無視了喉嚨腫脹帶來的吞咽疼痛而悉數咽下。眼見着将肉糜粥吃完,裴玉蓮又換了已經不燙的藥。裴祐問道:&ldo;玉蓮,上午……上午我可有對姜姑娘做了……出格之事?&rdo;裴玉蓮手一抖,裴祐一見,忙追問道:&ldo;玉蓮,快告訴哥哥。&rdo;裴玉蓮咬着下唇,猶豫了會兒才慢慢說道:&ldo;哥哥,上午我去打水,屋子裡就隻有你和婉姐姐,等我回來,就見你将婉姐姐壓在了地上……&rdo;裴祐猛然瞪大雙眼,那居然不是做夢,他竟那麼做了!&ldo;我、我可有做了,或者說了什麼?&rdo;裴祐眼神呆滞,頗有些生無可戀的味道。裴玉蓮搖搖頭,裴祐正待放松,卻聽她道:&ldo;我來得晚,前面的沒見着,也沒聽到。&rdo;裴祐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突然抽離了似的,面上神情變幻莫測。如今他已經想不起來他當時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了,見死不救再加一個登徒子,姜姑娘也不知會如何看他!裴祐機械地喝完藥,裴玉蓮将兩隻碗拿了出去。姜婉還在裴祐家院子裡跟姜谷坐着聊天,他們正談到今後有錢了該怎麼辦,買多大的房子,雇多少的下人,以後吃飯就吃一碗倒一碗,說得不亦樂乎。見裴玉蓮出來,姜婉笑問:&ldo;你哥哥将粥和藥都吃下了?沒嫌藥苦?&rdo;那藥味她聞着都嫌苦。裴玉蓮搖搖頭,又湊過來小聲道:&ldo;婉姐姐,哥哥方才問起早上的事了……就是那個……聽我告訴他後,他就一直沒說話,好像連藥味是什麼味道都沒吃出來……&rdo;姜婉眯起眼,正要開口,一旁姜谷不滿道:&ldo;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rdo;姜婉轉頭笑道:&ldo;男孩兒不該聽的話,你要聽?&rdo;姜谷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發紅,轉頭哼道:&ldo;我才不聽!&rdo;姜婉起身,摸了摸裴玉蓮的腦袋對她道:&ldo;玉蓮,你先去歇會兒,忙了一早上,累壞了吧?&rdo;&ldo;婉姐姐,我不累。&rdo;裴玉蓮道,她無意識地仰起頭蹭了蹭姜婉的掌心,充滿依戀。如今雖然她哥哥也對她很好,但哥哥與姐姐畢竟是不同的,她也很喜歡婉姐姐的溫柔。&ldo;你臉上都是掩不住的倦色,還說不累,小孩子就該多歇息才能長高。&rdo;姜婉笑道,趕裴玉蓮回房歇息。裴玉蓮猶豫道:&ldo;那哥哥和娘……&rdo;&ldo;還有我呢,我走之前叫你。&rdo;姜婉道。裴玉蓮便安了心,回了自己的屋子。姜婉又去了徐春英的屋子,看了眼一旁待着的徐慧,徐慧小聲道:&ldo;嬸子睡着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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