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臨坦白承認:“我不知道,我覺得很難想明白。”“難?”傅雲之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這當然難了。”他摘下了老花眼鏡,點了點頭,說道:“的确,憂慮人類的未來,那是思想家、哲學家……甚至是藝術家該幹的事情,和你們學生關系不大。再者,要年輕的你們去思考這樣的問題,其實也隻會得出天真的答案。”他将眼鏡慢慢折好,放在桌上,已過花甲之齡的一雙眼睛,卻如同山間甘冽的泉水一般。漾着甯和與包容的微光,輕輕沖去對面那位小小晚輩心上的疑惑,“但我又要退一步講,不管其他人是如何,隻要是還願意詢問這個問題的人,都應當有權去思考、去詢問,而不是被否定。瞿臨,永遠不要讓别人來告訴你,你該做什麼。”“那你想出來了嗎?”瞿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跳躍回之前那個問題上。傅雲之完全跟得上他回馬槍一般的思維,聞言輕微搖了一下頭,“沒有。”又搖了一下,“沒有。”瞿臨不太相信:“你也不知道嗎?”傅雲之反問:“我為什麼能知道?”“沒有人能站在上帝的位置觀覽全局,也永遠不要試圖站上去。有些問題,不是僅僅靠想就能想出答案的……你現階段不理解也是非常正常的,因為這個世界本身也不好理解——如果有人告訴你什麼事情是簡單的、容易的,那你一定要警惕他。你要自己去驗證、去經曆,去僞存真。”話說至此,頭頂的燈忽然閃了閃,滅了。光線一下子暗淡不少,傅雲之擡頭看了看,“燈管壞了。”“那就說到這裡吧。”傅雲之停下了話題,合上自己的書。瞿臨也站起來,關閉了電腦,将稿紙和筆整齊放到一邊。在傅雲之即将離開之前,忽然問道:“今天的問題,你怎麼不跟我講大把大把的理論了?”傅雲之沒回頭,笑着跟他擺了擺手,不知是開玩笑的敷衍還是真心話,他說:“大把的理論,都是過去的理論,而你,是屬于未來的,你得自己去尋找它。”瞿臨從夢中驚醒,發現他的牢房裡忽然多出了一個電子時鐘,像是在故意折磨他的神經一般,上面顯示:2036年,7月19日。行刑時間到了。瞿臨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2036年7月19日,經過全民投票表決,傅雲之被執行死刑。一代生物巨匠、曾力挽狂瀾的閃耀學者就此隕落,轟然下世,為上一個時代,劃上了蒼白的句号。信息時代,死訊瞬間飛躍千山萬水,送到了每個個人終端之中。仿佛是如夢初醒,又仿佛是在為這位巨匠送行,20日早晨開始,反對基因修正草案的浪潮便空前強烈,軍區内外壓力漸增,草案被迫停滞、廢除。2036年11月2日,禁閉刑期滿,禁閉島再次依照程序開啟,恭敬迎接總長鳳鳴樓的莅臨,也放出了裡面刑期已滿的瞿臨。在門開的那一霎,鳳鳴樓看見渾身污血形容不堪的瞿臨,一瞬間懷疑自己認錯了人。那少年給他的感覺太陌生了,仿佛脫胎換骨,就連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樣讓人不寒而栗!可那隻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瞿臨已經恢複正常,被人牽着鎖鍊拉了出來。就像是一隻兇猛的野獸,終于被人類馴服。2037年,恢複力驚人的瞿臨已經養好了所有傷病,重返軍校。他好像真的被“教化”乖了,再不打架鬥毆,再不反抗實驗,甚至主動配合“審判”的測試項目。2039年4月11日,鳳氏集團的醜聞被揭秘,當年陷害傅雲之教授“通敵”的火如今也終于燒到了他們自己身上……之後緊接着傅雲之的冤死翻案,鳳鳴樓下台,政令廢除,議會趁亂分羹一舉掌權,沉潛多年之後,終于亮出了野心勃勃的利爪。2040年,瞿臨再次拒絕配合實驗,再開殺戒,身陷囹圄。但四年過去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無力反抗的少年,他用餐具殺死了看守人員,帶着“審判”獨身一人出逃甘淵。瞿臨的幹脆叛逃讓軍部震動,也讓相關利益集團的不少人氣得跳腳,誓要将他捉拿歸案。然而部分議會和中央研究院裡曾經明裡暗裡幫助過瞿臨出逃的人卻注視這個像顆火球一樣滾滾燃燒的年輕人,注視着他燒過的陰影與腐臭。和天邊遙遠的地平線……瞿臨,去找尋你的答案吧。作者有話說“前人建立了一個世界,後人把那個世界的毅力與願望表現出來,比原來的規模更大。”——摘自《藝術哲學》。——這一章想了很多個版本,也寫廢了很多草稿,最後雖然過程很艱難,但還好有個交代。關于傅教授這一段,我其實并不想寫什麼沉重壓抑的氣氛,(也不能講得很細原因你懂)我也更在意的是他留給後人的東西。先這樣吧,肝都廢了。:瑛通快遞聽完這長長的故事,羅星弈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好像有心疼,有憤慨,聽到最後還叫人喉頭有些哽咽,卻又不是悲戚的。瞿臨确實不是講故事的料,明明該是驚心動魄、跌宕起伏的過往,卻在他平靜的神情、平穩的聲線叙述下顯得那樣無足輕重,好像不是什麼大事。連帶着旁人都要信以為真,隻當沒什麼事了。可是羅星弈知道,這些都是真真切切發生在瞿臨身上的過往。那個找貓的小瞿臨、實驗室裡的小瞿臨、書房燈下的小瞿臨、國會大廳、禁閉島上的小瞿臨……都确有其人。在每個電幻夢影的昨日碎片中執拗活着。他伸出手,從瞿臨後腰處寬松的衣擺探進去,順着他的脊背一路往上摸索,想要找到當年那根麻醉針紮入過的地方。似乎這樣就可以沿着過往的軌迹,窺見那位小少年,是如何踏過十來年的風霜成長到現在這般好的樣子,來到他的面前。瞿臨渾身都因為羅星弈在自己脊椎上遊走的指尖繃緊了,卻沒有阻止,好像知道他找什麼一般,隻靜靜地看着他。低垂的睫毛纖長濃密,在下眼睑投下了淡淡的陰影,讓他的眼神看起來分外深邃。而目光好像在說:“沒事的,都過去了。”竟比他這個傾聽者還看得開。羅星弈還維持着之前聽故事的姿勢,仰躺在床上,瞿臨低頭看着他,側身構築起來的陰影空間裡,兩人無聲對視着。一下,兩下。羅星弈心神一動,主動撐起身來去親吻瞿臨的唇,“那你現在找到答案了嗎?”瞿臨微微搖了搖頭,因為離得近,開口便是唇齒交接,“還沒有。”“那你以前為什麼從不跟我說這些故事呢?”又親一下。瞿臨沒有答話,他實在沒法告訴羅星弈自己之前是怎樣一種忐忑狀态,怕頑劣的黑龍尾巴藏不住,把人吓跑了。大概是動物界自古以來求偶行為的共性,不管是其他動物還是人類,都希望自己在心上人眼中完美無缺,找不出不選擇他的可能。瞿臨當然也不會例外,自己的缺點藏都藏不及,哪裡又敢剖給心愛之人看。偏偏羅星弈聰明得很,一下子看穿了,還故意逗他說:“怕我知道後就不喜歡你了嗎?你是這樣想的嗎?”“不會的,”羅星弈笑着環住瞿臨的脖子,将頭埋進他的頸窩,貪婪地吸了口氣,又蹭了蹭,“我現在隻覺得更愛你了。”連你狼狽困頓的模樣一起愛。把往日落下的許多的愛都一起補上。瞿臨聽到這句話,不禁屏了一下呼吸,心被一種非常非常實在的東西填得滿滿當當,重重落了下來。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人突然被炸了滿面的花瓣彩紙說“surprise!”,在口哨聲和花瓣雨中忍不住也跟着高興激動起來,“星弈。”他将羅星弈一下子扣下來,轉身便放倒在床上,壓上去咬了咬羅星弈那在白皙的頸上突起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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