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翹歎氣,&ldo;天底下最好治的就是人的病,最難治的是人的心,我父親常常這樣說。往日我不懂,可現在是越來越明白。&rdo;最難治的是人的心,不是人的病。顧懷袖點着頭,卻道:&ldo;這事便談到此處,我心裡有個數。&rdo;孫連翹能說的都說了,她也說這陳氏這身子是已經壞了,對救治之法絕口不提。顧懷袖琢磨着,孫連翹一不可能插手,二不說這救治之法,怕是已經沒辦法了。脫缰的野馬,用來形容一個人的病,哪兒還能有好?現在,隻看這件事對顧懷袖有什麼價值了。她笑:&ldo;這園子裡,倒是梅花挺好。&rdo;&ldo;好!&rdo;&ldo;好詩啊!&rdo;&ldo;張大公子出手果然不凡,漂亮漂亮……&rdo;&ldo;揆叙公子過譽了……&rdo;前面忽然一陣熱鬧的聲音傳來,顧懷袖跟孫連翹頓時停住了腳步。這梅園裡的梅花都是一片一片的,往前面走多了,便越是接近男客們那邊。今天沒下雪,外面擺了幾張紫檀雕漆的長方桌,湖筆徽墨宣紙往那桌上一堆,文人墨客齊聚一堂,你一句我一聯,正在鬥詩呢。恰好方才張家大公子廷瓒出了一聯絕的,一吟出來便赢得了滿堂的喝彩。男女有别,遠遠見着卻還是默許的。不過衆人都知道個分寸,到了這裡,也就該回去了。士子才人衆多,顧懷袖瞥了一眼,便見到張廷玉坐在一邊,手指擱在茶杯邊緣輕輕敲着。顧懷袖老覺得這動作熟悉,她試着用手指輕輕在自己掌心裡敲擊。&ldo;……&rdo;她愣了一下,卻頃刻之間笑出來。孫連翹奇怪,顧懷袖怎忽的笑了?&ldo;怎麼了?&rdo;&ldo;不……隻是想起一些戲文裡唱的有趣兒的詞了……&rdo;顧懷袖怎麼也想不到,張廷玉一直敲着的是這一段唱詞,原本敲着不一定能感覺出來,可那一瞬間還真是靈機一動,竟然把那拍子給對上了。孫連翹執意要問,顧懷袖卻怎麼也不肯說了。兩個人這就要往會走,沒料想梅林之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ldo;在那兒呢&rdo;,接着便聽見&ldo;嗖&rdo;地一聲響,還伴着弓弦彈動的聲音。顧懷袖隻瞧見眼前墜落了一片青影從她面前掉下來,正好砸在她腳邊上,吓了她一跳。鮮血灑在還鋪着殘血的地面上,那一隻虎皮鹦鹉撲棱了兩下翅膀,就躺着不動了。一支羽箭,穿在鹦鹉的脖子上,倒鈎邊緣還挂着血肉……孫連翹尖聲地一叫,卻是一下拽着顧懷袖的袖子,縮到她身後去了。她見得人身上的血肉,甚至敢動刀子,卻一向見不得這些個飛禽走獸的血腥場面,此刻竟然有些隐約的顫抖。顧懷袖也是吓得不輕,眼見着一隻活鳥從自己面前落下來,砸了滿地的血,豈不是晦氣?更何況,這一箭穿在鳥脖子上,殘忍至極。林子那邊有幾個華袍的影子過來,有人喊一聲&ldo;射中了&rdo;,便興高采烈地朝這邊跑。顧懷袖看見是個年紀尚輕的小子,應該是外院的公子哥兒們。不過見着那被射落的鹦鹉掉在女眷的腳邊,他倒不往前走了,後面幾個人也跟上來。顧懷袖拉着孫連翹的手,隻道:&ldo;我們走吧。&rdo;說着,便輕輕朝着那邊斂衽一禮,卻從沒了氣兒的鹦鹉旁邊走過去了,漸行漸遠,也消失在了梅林的那一頭。這邊幾個人卻是背着手,一名男子笑出來:&ldo;小二可吓着美人了。&rdo;方才彎弓射鹦鹉的是個十三四的小子,一身勁裝打扮,手裡還捏着一張比自己高的長弓。他把弓往自己背上一橫,卻道:&ldo;誰叫那鹦鹉吓了婉容小姐,揆叙公子家的丫鬟也不頂事,竟然叫那鹦鹉跑了。這頭小畜牲,還是我解決的呢。&rdo;納蘭明珠家的二公子納蘭揆叙是個文武雙全的人,聽了這話也不生氣,這跟站在自己身邊的人道:&ldo;你家小二,卻是口氣大,他這是往後要當将軍的料啊!&rdo;&ldo;羹堯不過口氣大,父親三天兩頭地訓他呢。&rdo;年希堯搖搖頭,招手讓自己弟弟過來,卻有些擔憂,&ldo;不會吓着方才那兩位夫人了吧?&rdo;納蘭揆叙道:&ldo;隔得太遠,也沒怎麼看清,不必太在意,誰能因為個畜牲就吓住了呢?&rdo;這倒也是。幾個人說着話,便着了身邊奴才,去把那地上的死鹦鹉給撿了回來。納蘭揆叙一見,眼前一亮:&ldo;好箭法!年二公子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哈哈哈,好!&rdo;那少年看了,卻搖搖頭,似乎不滿意:&ldo;若能對穿雙目。豈不更妙?&rdo;納蘭揆叙眼神微微一閃,口不對心地誇了一句&ldo;好志向&rdo;,便領着人又回席間了。這邊廂,顧懷袖拉着驚魂未定的孫連翹回來,回頭看隻見着孫連翹臉色煞白,才知道她是被吓住的一個。别說是孫連翹,就是顧懷袖也未必是沒被吓住的。她握了握孫連翹的手,隻寬慰她:&ldo;不過是隻鹦鹉,嫂嫂快忘了吧……&rdo;孫連翹笑着卻比哭還難看,&ldo;我一向最怕這些的……如今倒讓你見笑了……&rdo;&ldo;到了。&rdo;顧懷袖想着,卻回頭對她道,&ldo;那幾位公子怕是前院裡的,咱們還是隻作不知,免得生事……&rdo;能在納蘭明珠府動弓箭的,怕沒幾個人了。要不就是權勢滔天,要不就是有納蘭揆叙陪着,否則怎麼着也是要倒黴。孫連翹深呼吸,點了點頭,看上去才好了許多。兩個人重新歸了席,陳氏跟李臻兒卻聊到興頭上,如今四個人在一塊兒,又說了說剛才見着的梅花。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聽着有人在旁邊說那射落鹦鹉之事。原來是婉容小姐今兒在院中逗鹦鹉,結果府裡丫鬟不小心,竟然讓鹦鹉撲棱着翅膀飛走了。丫鬟們怎麼處置且不說,恰遇見工部左右侍郎年遐齡家的二位公子在走廊上跟揆叙公子說話,那年大人的二公子卻是技癢,讨了弓箭來就去追鹦鹉,一箭穿頸将鹦鹉射落,好不厲害呢。工部年侍郎家的二公子?年羹堯?顧懷袖暗暗心驚,卻是默不作聲了。張廷玉那邊也聽說了這事,倒是沒多想,因為此刻這裡已經開始作詩。他倒是悠閑,一會兒胡謅一首便能搪塞;可他身邊這一位先孝懿仁皇後的弟弟,似乎就難了,抓耳撓腮地寫不出來。隆科多遠是個草莽武夫,跟張廷玉一般年紀,此刻卻是急得滿面通紅,一直在桌子下面跌腳呢。他一轉過臉,瞧見了還在用毛筆管子輕敲茶杯,一副悠閑神态的張廷玉。他琢磨着,這一位似乎是張英大人家的二公子?雖然沒怎麼聽說過這一位的名聲,看左右張大人家的公子,一首詩是能湊出來的吧?隆科多心思活動了起來,便悄悄将椅子一挪,又一挪,很快就到了張廷玉的身邊。他右手雞爪子一樣握着毛筆,低聲對張廷玉道:&ldo;張二公子這敲的是《鵲橋會》?黃梅戲裡面的段子啊……&rdo;張廷玉眉頭一揚,笑了:&ldo;您也研究?&rdo;&ldo;咳,别管那什麼研究不研究……&rdo;隆科多瞥了上面一眼,個個都是文人雅士,偏他是個粗人,&ldo;張二公子是張英大人家的,一定也是文才風流逼人,您……給我……捉個刀?&rdo;&ldo;叮……&rdo;張廷玉湖筆頓時不敲茶杯了,他手指頓住,不動聲色地看了隆科多一眼。已殁皇後的弟弟,滿洲鑲黃旗,佟國維的兒子,佟國綱的侄兒……上次張英被佟國綱祭辭一案牽連,佟國維還是參張英、倒張英,在後面使勁兒踩踏的一把好手。真要論起來,張廷玉跟隆科多應該是仇人啊。這隆科多也真是個拎不清的,竟然請自己捉刀?不過……捉刀這種事……張廷玉内心盤算了一下,手中湖筆輕輕一個轉頭,低頭便龍飛鳳舞地寫了四行,手指一轉,便将這一張紙輕輕地掀到了右邊,飄飄地就過去了。隆科多一看,面上一喜,手指爬格子一樣把紙給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反觀張廷玉,動作卻沒停,一張紙掀開之後,繼續在下一張紙上書寫,這一回動作慢了許多。娘啊,總算是遇到個好人了。隆科多這心裡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忙将張廷玉給自己的詩抄錄上去,總算是趕在衆人交完之前好了。張二公子真是個好人啊……周道新外面賞梅,裡頭排宴。梅園裡頭,公子哥兒們正在拼文才,寫了一首詩各自來點評着。張廷玉一如既往地平平無奇,倒是一向被人視為莽夫的隆科多,忽然表現驚人。&ldo;今日這一首竟然像是忽然開了竅,佟家似乎也有人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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