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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端了茶，輕輕拂去茶沫，慢慢喝了一口，才道：&ldo;不過是合個八字，道長合就是了。&rdo;從沒見過這樣的怪事，一個姑娘的八字還會被人合兩次。雲霧道長隻覺得這張家這時候處處透着詭異，剛才看着大宅，還是能出富貴人的，可如今……不對啊，看着張二公子，儀表堂堂，不像是個沒出息的……媽啊，他别得罪了貴人就成。雲霧道長這時候還沒明白，自己合的八字不是張廷玉跟顧懷袖的，而是張廷璐跟顧懷袖的。這裡頭陰差陽錯的地方有一遭，隻是吳氏跟雲霧道長都不知道罷了。雲霧道長拿出顧懷袖的八字來，掐着指頭算。他是方外之人，對之前張廷玉踹自己的一腳一點也不在意，但求無病無災。這會兒，雲霧道長掐指一算，剛開始還笑了一聲，&ldo;好命格……&rdo;可下一刻，指頭掐到個地方，卻忽的頓住了。他&ldo;咦&rdo;了一聲，又繼續掐，看着兩張八字，臉色越來越古怪。張廷玉叫阿德擺了紙筆過去，&ldo;道長合完了，寫下來就成。&rdo;雲霧道長眉頭緊鎖，依言而行，卻道：&ldo;這倒是奇了……&rdo;提筆，也是八個字。阿德收了那紙，給張廷玉捧過來。張廷玉伸手一接，看見那八個字，卻是長久沒說話。&ldo;玉堂金門，卧狼當道。&rdo;&ldo;貧道合八字合了這麼多年，倒是沒見過這樣大富大貴又兇險至極的，兩個人的八字，合給别人都是好的，可湊在一起，就有些難言了……&rdo;雲霧道長撚須，沉吟了一會兒，又好奇道：&ldo;不知張二公子給的，是何人的八字？&rdo;張廷玉手指一點一點掐緊，玉堂金門，大富大貴，卧狼當道，兇險至極。這八字，怎合成了這樣？他沉默了許久，擡眼道：&ldo;阿德，那八字拿來。&rdo;阿德點頭，卻在雲霧道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張廷璐那一張八字拿過來了。雲霧道長着急：&ldo;這八字一會兒還要交還給張老夫人的，二公子，您要拿，也不急在這一時啊。&rdo;張廷玉道：&ldo;你拿着你方才合的八字去交差就成了。隻是這八字，你再合一回。&rdo;&ldo;再合一回？&rdo;雲霧道長暈了。阿德卻是了解自家爺，立刻有把紙筆給移了回來，叫雲霧道長再寫。雲霧道長急了：&ldo;這不是才合過一回，就是那結果，還要怎麼合啊？&rdo;&ldo;讓你合，你便合。&rdo;張廷玉微微一斂眉，眼底卻已經是寒光閃爍。雲霧道長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顫顫提起筆來，使勁兒地瞧着張廷玉，想知道這張二公子在想什麼。卻沒想，張廷玉忽然道：&ldo;金玉滿堂，百年好合。&rdo;&ldo;……&rdo;心電急轉，雲霧道長已經隐約明白可能是哪裡出了問題，再一聽張二公子這話，就知道這是張二公子想要的合八字的結果了。聯想起方才自己挨的那一腳，這張二公子絕非善類，旁邊還有個叫阿德的小厮虎視眈眈，雲霧道長不得已，隻能落筆，寫下這&ldo;金玉滿堂，百年好合&rdo;八個字。他寫完了，小心翼翼打量張廷玉：&ldo;這個中關竅，貧道不甚了解，不知……不知二公子，可否指點迷津？&rdo;現在，雲霧道長的手裡，隻有張廷玉跟顧懷袖的八字了，合八字的結果是張廷玉口述的。而張廷玉的手中，卻捏着張廷璐的八字，還有雲霧道長之前合的兩次八字的結果。他擺了擺手，讓阿德送雲霧道長出去，自己卻靜坐室内，久久不動。過了許久，他點亮了一盞燈燭，将手中的三張字條，慢慢地湊到火苗上……&ldo;二哥，二哥，那合八字的道士來了，娘叫您去呢！&rdo;這聲音，還帶着幾分稚嫩，不是張廷璐，而是張廷瑑。張廷玉手一頓，卻連忙吹熄了蠟燭，翻了案上的書，将灰燼壓了，這才往外面走去：&ldo;我這就來了。&rdo;張廷瑑年紀小，看着矮了很多，才十多歲，牙都還缺着。他拽着張廷玉就往吳氏那邊去，一路歡聲笑語。書房裡，青煙消散，幾片沒燒完的紙帶着墨迹，輕輕地落在了書頁之内，又被窗外吹來的風翻動書頁，轉眼便藏了起來，隻見得滿紙墨迹了。張廷玉一路回來，那雲霧道長已經坐下了。吳氏有些驚異：&ldo;道長，你這臉……&rdo;雲霧道長本來想告張廷玉一狀，冷不丁看到張廷玉一語不發從外面進來，驚得差點咬掉自己舌頭，趕緊地把告狀的話吞下去，忙道：&ldo;貧道走路不注意把臉給拍門上了……&rdo;屋内衆人一愣，接着就是夫人公子丫鬟婆子都笑作一團。雲霧道長讪讪，隻盼着自己方才的意圖沒被張二公子給看穿，不然就麻煩了。張廷玉見了禮，便坐下來，張廷璐就在他左手下邊，也面帶微笑坐着。笑了一陣，說到正事，雲霧道長将把合了的八字給呈上去，又已隐秘地瞥了張廷玉一眼。他在路上已經被阿德指點過了，若是老夫人問起那顧家姑娘，隻管往漂亮了誇，能說多好就大說多好。雲霧道長雖然不解，不過也懂得相機行事。看了那合出來的八字，吳氏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一雙眼笑得眯起來：&ldo;金玉滿堂，百年好合，可是好兆頭，好兆頭啊……&rdo;這合八字可是不作假的，吳氏也知道以前有過人家去找雲霧道長合八字，結果合出了個&ldo;妻離子散，家破人亡&rdo;的結果來，被兩家人追着打的事兒。現在她對這雲霧道長是半點也不懷疑，頓時喜笑顔開。想起來了，她又順嘴一問那顧家姑娘的命盤，雲霧道長趕緊地說了一串好話，也不是很誇張，能夠讓人相信，不至于太過虛假。反正在他嘴裡，這顧家姑娘的命格，是宜室宜家，旺夫旺家又旺子。其實這顧懷袖的命格卻是不差的，的确是旺夫旺家又旺子，雲霧道長覺得自己也沒說假話，頓時更有底氣，跟吳氏聊了好一會兒，哄得吳氏樂呵了好久，給了許多的蔔吉銀兩。末了，吳氏在他走的時候，又把自己三兒子跟大兒媳堂妹的八字給了雲霧道長，讓他回去再合一次。雲霧道長自然是應下了，虛稱還要回去焚香八個時辰，等明日再來給吳氏報結果。丫鬟們送雲霧道長出去，雲霧道長雖然挨了張廷玉一腳，不過也是收獲頗豐，那阿德也給了他一些銀錢，湊起來算是今年最豐厚的一筆了。他喜滋滋地出了張府大門，随手就将那吳氏給自己塞的兩張八字打開，一看卻差點吓得摔在地上。&ldo;這、這……&rdo;這其中一張八字，怎麼跟自己昨日合過的一模一樣呢？！雲霧道長腦子裡轟地一聲，總算是明白了所有的關竅，頓時冷汗涔涔而下。媽呀，難怪！後悔藥合過八字，張顧兩家換了庚譜，又定下了吉日，就着手開始安排後續的事宜。日子定在了十月十八，在孫連翹嫁進顧府之後一個月左右。顧寒川跟孫連翹的日子是在九月初三，也是個好日子。顧府連出兩樁喜事，上上下下都準備着，裡裡外外的丫鬟婆子們都是喜氣洋洋的。顧懷袖隻覺得日子也跟之前沒什麼大的區别，還是舊日模樣，每日天亮了起，吃過了就去琢磨下一頓吃什麼，不知不覺，小石方的菜譜又豐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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