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仍充斥着前幾世的紛繁記憶,一幕幕一樁樁在不停提醒,他這個往生之人,是多麼的幸運又何其不幸。
慕淮年幼喪父、母親也在他四歲那年撒手西去。
算起來,他是在早已孀居多年的祖母顧氏院裡長大的。
彼時親生兄長慕訊繼了父親衣缽,肩負着光耀博望侯府門楣的重任,且也如亡父那般,深得聖上信重,不僅襲爵得封,還領了殿前榮威将軍的軍銜,手裡近萬金烏衛,一時成了京中風頭無二的顯赫人物……
慕淮身為東府嫡幼子,便覺兄長既撐起慕府一片天,他自己無須多麼上進,成日裡隻知玩鬧闖禍,小小年紀已将奉京城攪得風雨不甯,便是顧氏祖母都拿他沒奈何。
兄長慕訊見慕淮實在頑劣,哪肯放任,打過罵過無濟于事,終于忍無可忍,愣是在他十四歲那年,帶他入軍出征,讨伐自立為王的邊陲番王胡伽蒙科。
慕訊怕弟弟年少無知,在戰場逞兇賣狠,隻讓他做了個無封無職的執戟郎,日夜放在眼皮底下看管磨砺。
慕淮頑劣歸頑劣,但骨子裡卻繼承了先輩們的血脈,自小于武道無一不精,書也讀的好,若不是年紀尚輕,日後入朝考舉,拿個文武雙料的狀元也不是不能。
這番沖出規矩森嚴的樊籠,他自然不肯老老實實做個看門抗槍的無名鼠輩。
慕淮在一場混戰中,偷了匹戰馬混迹在前鋒營,一心想的是将這通身本領物盡其用。
也正是在那場大戰中,他兄長慕訊在陣前突發腦風,墜馬落地,又不幸被亂箭射中。
在前頭沖鋒厮殺的慕淮見将旗倒地,意識到不好,急匆匆策馬回旋,卻隻見到奄奄一息的兄長。
慕訊臨終前,執着慕淮的手,睚眦欲裂,“吾弟聽好,你如今已年紀不小,再不可像往日般任性妄為,自今日起,這博望侯府,我交給你了,你定要護住祖母和家中親眷……”
慕淮心如刀絞,若是他沒有冒進沖鋒,而是一直守在兄長身側,是不是就能避免慘劇發生?
可往事不可追,那場戰事,他雖手刃仇敵、為兄報仇,卻終歸失去了至親手足。
也是那一年,他一戰成名,跻身朝中新貴,以年僅十四歲稚齡,抗起了一府近百口人的榮辱和安危,因他隻一心忠于王命,從不問是非對錯,便有人背地裡罵他佞幸賊臣。
慕淮不以為意,自古成王敗寇,王命如天。更何況,那些死在他手裡的重臣權貴,哪個又真的幹淨無暇?
水溫漸涼,慕淮仍沉溺于過往前塵,一會兒是幼年時兄長和祖母的諄諄教導,一會兒是戰場上熱血如炙的滔天喊殺,到了最後,卻是孟芫那張楚楚動人的慘白面頰。
慕淮知道,那是他第一次重生的那輩子。
他那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屢次受害是有人蓄意而為,隻當要了他性命的隻是一場意外。
直到那一日他攜妻同遊,在歸家路上遇襲,孟芫替他擋住當胸一箭,他才明白,有人潛伏在暗處想要他的命。
兜兜轉轉,他已曆三世,幾乎已經猜測到幕後黑手是哪些人,如今既再次歸來,隻等着将往日仇怨一舉奉還。
“侯爺可出浴了?老祖宗在南屋等候多時了。”
慕淮聽見寒星喚他,這才從往事中蘇醒。
“你們好生侍奉着,我更衣後便來。”
慕淮強打着精神從浴桶中起身,此刻四肢仍有些酸軟乏力,但好在已經能走動。
來到客院南屋,慕淮擡頭就看見正位落座、一頭銀鬓的祖母,她此刻面沉似水,又隐忍不發。
慕淮知道祖母動怒的原因,他自己此刻比祖母她老人家更恨“自己”此前的無狀。
“孫兒給祖母請安,讓您擔心受怕,又親自奔波,孫兒知錯。”
顧氏難得見慕淮乖覺,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你自己倒還知道有錯,我還當咱們侯爺理直氣壯的很呐。”
慕淮拖着疲累身子踱到桌前,陪坐在顧氏下首,“祖母消消氣,孫兒已知道昨日犯下大忌,眼下正想着如何彌補。”
顧氏仍沒給他好臉色,“你慕侯多威風,好好的洞房花燭夜不過,抽了風地去摻和什麼緝兇剿匪的事,是覺得新婦不夠好,想給人臉子看,還是嫌咱們府上太平日子過久了,無事也要掀起些風波?你口中說要服軟認錯,我怎麼聽說,你不僅帶了個來曆不明的陌生女子入府,還将你娘子送的補湯打翻,當衆給人沒臉?”
慕淮咳咳兩聲,心想這都不是“我”做下的呀。
補湯的事和氣走孟芫的事他一時間無法解釋,眼下隻能暫時轉移視聽,“祖母難道還信不過孫兒品性?今早孫兒帶入府中之人,其實,正是昨夜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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