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敲了敲艙蓋:“四眼!四眼!”然而不管他怎麼敲四眼都沒有反應,不像睡着倒像昏死過去。方汐趕忙叫他下來,自己上去看了看。透過艙蓋,四眼臉色彤紅,眉頭緊鎖,看起來很不舒服。“你去保安室叫人幫忙,順便打電話給老班!我懷疑四眼凍發燒了!”紀淩炀收到命令立刻狂奔而去,不多一會兒就領着人過來了。大家合力把四眼從駕駛艙弄出來搬到保安室,剛巧救護車這時候也來了,直接把人拉去醫院。四眼的父母、班主任、警察相繼趕到,四眼的媽媽抱着昏睡的兒子差點哭昏過去,他爸爸還算鎮定,應付完其他人還想到過來感謝紀淩炀和方汐。四眼長得像他爸爸,戴着眼鏡,看起來斯文有禮,脾氣很好,要是他大學以後能抽高十幾公分,那就是年輕版的錢爸爸。面對一臉感激的錢爸爸,方汐說道:“我們是在航空航天大學裡一架展示用偵察機裡找到錢遠的,他很想學造飛機,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們說過?”錢爸爸一愣,接着露出略帶慚愧的表情。“抱歉,我原以為你們家裡至少能有一個人願意給與他支持。”方汐丢下這句話,拉着紀淩炀頭也不回地走出醫院。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此時烏雲已經飄走,深藍色的夜空仿佛一片點綴着黃水晶的天鵝絨地毯。“要停也不早點停,我都濕透了才停。”紀淩炀抱怨道,他像隻小狗一樣用力搖晃腦袋想甩掉頭發上的水珠。方汐被濺了一臉,假裝生氣地橫他一眼。紀淩炀不以為怵,反而把濕哒哒的胳膊搭在方汐肩上,調笑道:“開心點嘛,咱們剛剛可是救了四眼一命。”方汐深吸一口氣,意思意思地勾勾嘴角。回頭看向燈火通明的醫院大樓,他的心中并不輕松。他們可以救四眼的命,卻沒有辦法救他餘下的人生。四眼一病就病了一個多星期,學校裡一直不敢對外說是離家出走,班裡同學也以為他是太用功把自己累病了。期間互助學習會停了一次,剩下的六個人集體去四眼家探病。四眼的媽媽不是很熱絡,但也不像紀淩炀之前看到的那樣一臉假笑,難得四眼的爸爸也在家,夫妻倆問候了幾句就在樓下客廳裡待着,沒有上來“監視”。四眼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被子一直蓋到嘴巴。見到大家都來了,他稍微露出一點笑容:“你們今天不複習嗎?”卷毛大大咧咧往床沿一坐,翹起二郎腿:“少個人不習慣。”楊筱萱代表大家獻上友誼的複習資料:“這幾天老師講的重點我們複印了一份給你,等你病好了再看。”卷毛拍拍四眼的被子:“我要是你,就算病好了也要再躺幾天,難得有機會正大光明地休息。”方汐:“可惜你沒病,記得晚上回家加練一課時單詞,明天下午給我。”“嘎!”卷毛吓得直接出溜到地上。四眼“嘿嘿”偷笑起來。考慮到人多空氣不好,加上太過吵鬧會影響病人休息,幾個人輪流上去鼓勵了四眼一番就準備告辭了。落在最後的許恬等大家都出了房間,走到四眼床邊,面無表情地說:“年前我和我爸媽說想學美術,他們不同意,我本來想就這麼算了。那次你突然爆哭說要學航天,我以為你回家就會和家裡人說,我還想自己怎麼着也不能輸給你,就跟我爸媽抗争了3個月,前兩天他們說如果我考上一本,放暑假就給我請美術老師,畢業以後要是能找到出路,随便畫畫還是做會計他們都不管我。”四眼開始聽得一臉茫然,之後卻露出複雜的神色。他盯着面前的被子,暗暗嘀咕:“說話就說話,幹嘛要提我哭的事。”過了幾秒,他小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我猜的。”許恬昂着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四眼,她不算長相很出色的那種,但此時表現出的那股堅定卻使她看起來英氣十足,“虧我還把你當做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現在看來,不用我踢你自己就滾到後面去了。”她學着楊筱萱的樣子甩下一個白眼,轉頭離開,留下四眼獨自揪着被子。出了四眼的家,紀淩炀偷偷問方汐:“你不是有話想和四眼說,說了沒?”方汐瞥了一眼正在和楊筱萱聊天的許恬,搖了搖頭:“不用,有人替我說了。”紀淩炀:“啊?誰說了?說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别總那麼快啊,你告訴我到底說了什麼啊?”方汐:“再問你就和卷毛一樣加練單詞。”紀淩炀立刻做了個拉上嘴巴的動作。卷毛:“又關我什麼事?!”幾天後四眼重回學校,繼續投入繁忙的學習生活在。雖然二模成績比一模低了不少,但四眼好像并不是非常在意,反而心情好了許多。果然不久後的三模裡四眼的成績又回到了班級前三,他故意還拿着卷子在許恬面前晃悠,要不是楊筱萱攔着,許恬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能砸他頭上。時間就這麼在緊張地學習和偶爾地玩鬧中飛快流逝,仿佛一眨眼就進入了6月。7号上午9點考開語文,8點校門外就擠滿了等待的人群。七人小組被分到了三個考點,楊筱萱、許恬和四眼一起,郁高明和紀淩炀一起,本校這個考點隻有方汐和四眼。等待安檢的空隙,四眼湊到方汐身旁:“謝謝你。”方汐:“嗯?”四眼:“要不是你和炀哥救了我,我現在也不一定能來高考。”方汐想到那個雨夜,笑着搖搖頭:“要不是你說過想學航天,我們也想不到要去學校找,該說你自己救了自己。”四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麼丢臉的事就别提了。”挨個通過檢查,兩人進入學校,在分開前方汐叫住四眼:“錢遠,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人能為你的一生負責,所以,努力一下或許就能改變你的一輩子。”四眼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用力點頭:“嗯!”本省高考要連考四天,一共考七門課,考生必考3門自選兩門,有的人第二天就全部考完,比如方汐,有的人要連考四天,比如紀淩炀。看别人都考完了,紀淩炀嫉妒地當晚就給方汐打騷擾電話,非要他每天去送考。方汐:“明、後兩天早上送考,和後天政治考完我在門口等你一起吃午飯,你自己選一個。”紀淩炀:“小孩才做選擇題,大人全都要!”方汐:“哦,那做棄權論。”紀淩炀:“别别别!我選後天接考!”方汐:“你自己的選的,不許反悔,明天晚上不許打電話過來了,知道嗎?”紀淩炀:“切,送考都要讨價還價,你一點都不關心我。”方汐:“不關心你我給你劃什麼重點!打什麼起床電話!立刻給我洗洗睡覺,不然我後天就……”紀淩炀:“我馬上就去!”方汐:“行,晚安。”紀淩炀:“晚安。”方汐:“你挂電話啊。”紀淩炀:“你先挂。”方汐:“快挂!”紀淩炀:“我不!你先挂!”方汐:“……”紀淩炀:“诶嘿,你挂呀~”方汐:“3。”紀淩炀:“嗯?”方汐:“2。”紀淩炀:“晚安拜拜!!”“嘟……嘟……嘟……”方汐放下話筒抱怨道:“真麻煩,多大個人了黏黏糊糊的。”一轉頭看見玻璃窗上反射出的自己臉上的笑,倒是比紀淩炀的聲音還要傻上幾分。10号上午11點整,一聲清脆的鈴聲徹底結束了為期四天的高考。幾分鐘後,考生們蜂擁而出,一時間校門口人聲鼎沸,哭聲、笑聲彙聚成一片聲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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