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許知南也沒有了胃口。
他沒想過自己當真會考來B大,填志願的時候羅浩讓他不要B大,他還是填了,不是為了和李兆燊的約定,僅僅為了還錢。
他準備了一百萬,是他這些年炒股賺的錢。人生匆匆幾十年,他耗費了幾十年在李兆燊身上,後面幾十年也想為自己而活。
過了一陣,羅浩拿着一條白色的圍巾和一雙黑色的手套進來了,将兩樣東西遞給許知南,“現在可以走了。”
許知南也不客氣的戴上圍巾、手套出門,騎上自行車朝羅浩揮了揮手,“等我買好票通知你。”
等許知南走遠,羅浩才開始走,胃裡翻騰不休,走到垃圾桶處猛的吐了出來,來不及對準垃圾桶,直接吐到了地上。
從胃裡翻湧出來的食物帶着一股難聞的酸臭氣息,中午吃的連着早上吃的都吐了出來,連胃液都差點嘔了出來,吐得個幹幹淨淨,一米八的大個子蹲在髒污不堪的垃圾桶旁邊無助的抹着眼淚,他以為自己很堅強的,原來也隻是他以為。
他不由得想起在縣城讀高中的那段時光,世間仿佛隻有他們兩人,同吃同住同行同寝室,靠得如此的近,他以為他們的心也會慢慢靠近,統統都是自作多情。
他嫉妒着李兆燊,從心底裡厭惡此人,但又不得不羨慕此人。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好運的人,能讓許知南眼盲心瞎至此!
羅浩站起身,走到另一條街上找到一個穿着環衛服的老人,帶人來此收拾嘔吐物,老人清掃,他提水将路面沖刷了兩遍,将桶還給老人,從褲兜裡拿出錢夾抽出兩張一百的,“謝謝老伯。”
老人不好意思收錢,這本來就是他分内之事。羅浩将錢塞到老人手中,“這是應該的,就當我請客吃頓飯。”
“那就謝謝後生了。”
羅浩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拉開門坐上車走了。
而這一切都被一個路過的女孩看在眼裡,那個環衛老人就是她爺爺。
她走到爺爺身邊幫着清理垃圾,在垃圾桶旁看到一個手機,撿起來擦幹淨上面的塵灰,“爺爺,手機。”
“肯定是那個後生落下的,我在這等等,清兒你先回去,外面冷。”
“爺爺我不怕冷的。”
“爺爺怕你冷,快回去。”
……
回到宿舍的許知南靜靜坐了一下午,手機上‘願意跟我去國外嗎?’幾個字打出來又删掉,删掉又打出來。
猶猶豫豫,這不是他該有的風格,但他就是猶豫了。
上一世連着這一世,已經在人世間活了四十多個年頭,關乎情感的抉擇還是第一次,猶豫且不甘心。
他知道離‘愛情’就差一步,但他也知道自己退不了,他退了就是深淵。隻能羅浩前進,可是羅浩已經前進了九十九步,他就像個貪婪且懶惰的饕餮,最後一步都不肯走,偏偏要等‘食物’自己入口。
臨近傍晚,許知南才在猶豫中發出這道信息。
接連兩天,他都沒等到答複,考試已經完畢,回家的票也已經買好,但心沉入谷底。
消沉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人這一生不可能隻有‘愛情’,世間星辰大海,世界卡卡角角都未去探索。‘愛情’隻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有也可以,沒有也行。
他不會對其抱有太大的希望,他終究是個悲觀的人。
……
許知南不知道羅浩回到宿舍發起了高燒,是同宿舍人見情況不對喊了輔導員将人送到醫務室,挂了一晚上水。
昏昏沉沉間總是反複出現過往的時光,滿地的血、顫抖的手、玻璃窗上和信封上的南瓜簡筆畫……
次日好轉後才發現手機不見了,出去補辦了手機卡重新買了新手機。
他的臉蒼白得像鬼一樣,将手機卡塞進去,撥通第一個電話,打給他舅舅,他要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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