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人就出來了。父皇深深地看了門口的我一眼,留下句歎息離開了。
皇上也蒼老了不少,望着他消瘦的背影,月光灑在他灰白的發絲上,像是鋪了層薄紗。
等他走遠了,我連忙跑回屋内,母妃眼圈有些發紅,表情依舊淡淡的,她瞧着我,然後緊緊抱住我,什麼也沒說。
自從那次,母妃變得不愛說話了,她總是彈那首曲子,我要是叫她好好躺下休息,她便叫我在她身旁彈。
聽這曲子我怕心情更抑郁,便想換個,母妃偏不讓,我隻好聽話地繼續彈。
永順二十三年,我二十一,由于要經常出去膳房打熱水,偶爾也能聽到些外界的消息。
前朝皇室後代經過這些年儲備了龐大勢力,正想要重奪江山,再加上皇帝越顯疲态,後宮人心惶惶。
我沒敢告訴母妃,隻當是些不實傳言。
母妃本生得白,現在成日不出屋,白得幾乎要透明,我有好幾次做夢,夢見母妃年輕的時候抱着她那把琴坐在小船裡,越飄越遠,我怎麼喊她都不應。
我怕極了,怕得不敢睡覺,怕一閉上雙眼就夢見母妃不要我了。
最後我以照顧母妃方便為由成功地住進母妃屋子的地闆上。
永順二十三年秋,江山易主。
聽禦膳房的宮女們八卦說新來的皇帝又帥又年輕,一個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花癡着做麻雀變鳳凰的美夢。
我心裡不屑,這新皇還未登基,怎麼就對外人搖尾巴了呢。
也對,這天下是誰的,姓什麼,關這些普通百姓和幹活兒的宮人什麼事,不過是換個主子伺候,隻要能賴活着就行。
也應該不關我的事吧。
第二章秋末的尾巴
這改朝換代的确是我不該管的。
新皇登基,宮裡難得的熱鬧。幾日都不下床的母妃今天出奇地起身了,她艱難地挪動到院門口,當我從外頭打回熱水回來時,母妃搭在肩上的薄毯摸着都涼透了。
我緊忙想扶母妃回去,母妃虛弱地搖了搖頭,望向遙遠的月亮,我也跟着看去。
今晚的月亮真圓啊,仲秋就快到了。
突然來了陣夜風,雖然不大,但終歸是秋日裡頭夾着寒的風,我擔心母妃身體,便攙着她回屋裡頭。
母妃今晚格外蒼白,目光頻頻留戀院外的風光。我想,也許是太久、太久沒出去過這荒涼的地方了。
現在改換了江山,母妃也算重獲自由了。
新皇登基後不出幾日,我便從掃地的宮婢那兒得到我父皇辭世的消息,我的内心像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反而有絲怪異的喜悅。
不過,我很快就做了件讓我後悔一輩子的事。
當我湊到正在床鋪上彈曲兒的母妃面前告訴她這個消息時,那把上好的琴嘭地斷了根弦,緊接着母妃的淚水像從前那場淅淅瀝瀝的秋雨一樣,一滴滴落在那破損的琴面上。
這是我頭一回這麼直面地見到母親哭,她連哭都是淡漠的,不發出任何聲息,就那麼微合着眼任不絕的淚花聚成一攤,神情裡充滿了憂郁與不加掩飾的悲傷。
我想我是真的不懂她。
從那次後,母親體内繃着的弦仿佛與那琴弦一同斷了,她依舊對我溫柔的笑,可我卻從她黯淡的眸子裡看到了悲傷。
我恨自己,恨自己的擅自作主,恨自己的得意忘形,更恨自己不懂母妃,不懂她這二十幾年的痛苦。
我不清楚父皇與母妃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如今我隻有母妃了,擦掉母妃額間冒出細密的汗,我隻想自私地祈求她逐漸安康。
那把雕金秀琴沒法彈了,母親整日擦拭上頭的琴弦,就連入睡也要抱着它才安心。我曾在深夜裡偷拿走壞掉的琴去求樂坊的師傅,結果被打出來了。
也是,我現在啊,連落魄的皇子都不是了,怎麼有資格去彈這把名貴的琴呢。
等我到了院門口,模糊瞧見母親狼狽地倒在地上,趕忙過去把她扶起來,她卻像瘋了般把我推到一旁去,奪過那把壞琴仔細地用指腹撫摸着。
夜裡冷宮裡連光也少得可憐,母妃摸了半天沒有反應,我就攙着母妃回了屋,她依偎在我肩頭,像小的時候我斜靠在母妃肩頭聽琴那樣,微弱的燭光中母妃神情裡滿是關切,朦胧之中我想是因為方才推搡我那一把讓她感到抱歉。
我奪了母妃的琴放到一旁,哄着母妃躺下休息,她不願睡,總想着那把琴,我便也一塊兒上了床把母妃攏在懷裡輕輕拍她的背。
母妃像個小孩子,聽話地在我懷中睡下了。
長大後我便沒和母親這般親近過,如今看着懷裡灰蒙蒙的一團,倒像是小時候,母妃哄我睡覺那樣。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三國:與曹操拜把子 小混球 獨獨有晴天 總有一種舍友喜歡我的錯覺 失戀太長 重返未來1999之第二司辰 便宜太太 冰封末世:躲在安全屋裡囤貨百億 美妝大佬在星際+番外 戲精之路[娛樂圈]+番外 全仙宮唯一的兔子精 清年已遇 酒後翻車 江灣路七号男子宿舍 小瞎乞江湖遊 持續高熱ABO【CP完結】 四合院:家有悍妻,逃荒四九城 家暴緻死後小妖精綁定系統野炸了 鬼滅之刃:零點之後改變戰局 逆天團寵:小嬌妻馬甲掉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