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取代了母親的位置,開始照料他,鄭裕召見兒子的時間則變多了,但鄭餘生為了保護自己,活成了另一個模樣,冷漠,沉默,外界發生的一切事情仿佛都與他無關。
他的童年記憶十分乏善可陳,數名家庭教師輪流前來教他識字、數學與陪伴他做體育活動,每天上完課後他朝父親彙報自己的進度,接着便可以回到房内,獨自看一會電視,并擺弄扔在地上的玩具。
那些玩具的存在,隻因鄭裕認為這個年紀的小孩需要一些玩具。鄭餘生試着把來自母親的安撫轉移到一些毛絨物品上,但無一例外的是,每當他抱着某件玩具睡覺,第二天,那件安撫物就會被取走。
男生喜歡抱玩偶睡覺,像什麼樣子?簡直是個娘炮!這是鄭裕的邏輯。
其後發展到無論鄭餘生對什麼東西産生興趣,隻要鄭裕認為不合理,那件東西就會消失。他曾經很喜歡某個會折紙哄他的女傭,很快那女傭就被調走了——這所大宅裡的面孔經常變化,唯一留下來的就是同樣不苟言笑的梅芳。
漸漸的,他在這種壓抑與孤寂之中,長到了上小學的年紀,父親正值事業上升期,有那麼一段時間仿佛忘記了他。鄭餘生便沉默地去念書,五歲時開始養成的習慣,讓他不敢與同學建立關系,生怕新交到的朋友們過不了多久,就會像他的玩具一般憑空消失。
在他的身旁,所有存在都是不确定的,一切都将歸于虛無,活物則都很容易突然死去,正如他的母親。
他的學習成績很好,鄭裕驚歎于以自己一個大老粗的基因,居然生出了如此了得的孩子。他不停地考校兒子的功課,作為獎勵,每個月會帶他到小弟們的聚集地去,讓他體驗被幫派中人膜拜,感受那服從的惬意。
父親也不停地朝他灌輸着母親的自私自利與瘋狂,曾有一段時間,鄭餘生差點就被他洗腦成功并痛恨抛下他們父子倆的,鄭裕口中的“那個女人”。
那是他們父子倆的“蜜月期”,鄭餘生在自我保護的潛意識之下,朝父親表現出了臣服,并期望得到他的認可與鼓勵,鄭裕也對自己培養出了這樣的兒子而十分得意。他天真地以為,父親對他的管束随着兒子的年齡增長而逐漸放松,他們也慢慢地互相理解了。
鄭餘生開始嘗試過正常小孩的生活。
直到五年級的某一天,鄭餘生在放學之後,在同桌的再三邀約之下,與班上同學一起出去吃了一頓飯,為班上的女生慶祝生日,回來晚了,恰好那天鄭裕過來檢查,于是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梅芳的恐懼無以複加,但她始終将鄭餘生擋在自己身後,顫抖着朝鄭裕認罪,鄭裕則漫不經心地玩着一把槍,這讓鄭餘生陰暗的回憶再次襲來。當然,鄭裕釋放怒火的目的僅僅是威懾,卻讓鄭餘生明白到,這個家裡始終沒有變化。
他再次壓抑住了自己的本性,從那天起,不再向往少年人的自由生活,大部分時候,鄭餘生處于一個半窒息的狀态之下,呼吸很困難,卻也勉強能活。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在何時結束,或會不會結束,母親的靈魂時刻在空曠而幽寂的白樓裡徘徊,每每經過他的身邊時,便會輕輕歎一口氣。
十四歲那年,鄭餘生的身材已經與鄭裕差不多高,喉結發育,開始變聲,也有了不明顯的胡須。鄭裕認為兒子成年了,無論法律如何規定,按他的規矩來說,就是這樣,于是他給鄭餘生安排了一個特别節目——在陪他吃過生日蛋糕後,鄭裕讓他回卧室,卧室裡的床上,九年前他母親待過的地方,現在坐着一名身材豐腴,眼裡帶着溫柔笑意的成年女性。
那名女性很熱情,叫他作“少爺”,但鄭餘生能聽出,她的内心深處有着恐懼。
他隻在床邊坐下,注視着她。
“你從哪裡來?”鄭餘生問她。
她十分無所适從,不知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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