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看着他:&ldo;相信我,不會比照片更難找。&rdo;戚七抿了抿嘴唇,一伸手:&ldo;照片呢?&rdo;&ldo;暈,我還能詐你啊。&rdo;李爽低頭去翻兜,過會兒覺得不對,擡頭發現小孩兒還直不愣登站着,忽然就有點不忍心,&ldo;坐啊,我又沒讓你罰站。&rdo;戚七剛一坐下,照片也被遞過來了。他有些恍惚地接過那方方正正的紙片,似乎被水泡過的樣子,上面已經不大平整。那是十幾個月前的自己。那天他們吃的牛排。那天他們被服務生輪流圍觀,因為李爽的十成熟,他的一成熟……戚七用力垂着頭,熱氣被源源不斷輸送到眼底,他知道自己眼圈一定紅了,他不想讓人看見。侍應生過來問:&ldo;這位顧客需要喝點什麼嗎?&rdo;就好像知道他們沒準備點餐一樣。李爽的半紮啤酒擺在桌面,戚七知道&ldo;顧客&rdo;指自己呢,他想應該讓氣氛活潑一些,比如調侃服務員終于不說鳥語了,下一秒卻聽見李爽說:&ldo;番茄汁。&rdo;戚七猛然擡頭,驚訝地去看李爽,卻見對方也一臉茫然詫異,就好像壓根兒沒料到自己會插嘴。&ldo;那個,别聽我的,你想喝什麼随便點。&rdo;李爽尴尬地抓抓頭,前半句給服務員,後半句則對着戚七。莫名的,有點兒開心。&ldo;不換了,&rdo;戚七沖服務員甜甜地笑,&ldo;就番茄汁。&rdo;明明那笑臉是給别人的,可李爽還是覺得自己被誤傷了。于是那本就不充足的細小憤怒又飛走點兒,吓得他連忙把那所剩無幾的給摁住了,以維持&ldo;我受害我最大&rdo;的姿态。&ldo;到底怎麼回事兒!給你三分鐘,言簡意赅。&rdo;小孩兒亮晶晶的大眼睛蒙上一層水:&ldo;哥,飲料還沒來呢……&rdo;李爽默默擡頭,餐廳的天花闆仿教堂玻璃做的,七彩斑斓。嗚呼,他扛得住亮晶晶,但他敵不過水汪汪!深紅的番茄汁被送來,濃郁的色澤就像最豔麗的花朵。戚七咬住吸管,安靜的近乎小心翼翼地吸掉半杯。李爽光看着紅色水平面往下走,卻聽不見任何聲音,恍惚間以為自己在欣賞默片。&ldo;喂,喝也喝了,這回可以說了吧。&rdo;作為一條鐵血真漢子,他必須實事求是,好吧,僅剩的那丁點兒怒氣也飛到爪哇國了。終于,小孩兒松開吸管,把高腳杯推離一點點,才緩緩擡頭,帶着怯怯的讨好的笑:&ldo;不生氣了吧?&rdo;李爽懷疑他面對的是個人形情緒晴雨表:&ldo;有時間研究我,不如趕緊坦白。&rdo;小孩兒扁扁嘴:&ldo;該知道的帕塔都告訴你了,其實也沒啥新鮮的了。&rdo;李爽眯起眼睛,想上手狠狠擰那包子臉:&ldo;我就想聽聽那不該我知道的。&rdo;&ldo;我真不是故意催眠你的,我就是……&rdo;&ldo;嗯哼。&rdo;&ldo;就是怕你發現我的秘密!&rdo;這後半句小孩兒順得極快,且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那麼定定看着李爽,無比真誠的樣子。可說不上為啥,李爽就是信不住。&ldo;其他呢?&rdo;他問。&ldo;沒其他了啊。&rdo;小孩兒一臉無辜。李爽歎口氣,覺得自己都快語重心長了:&ldo;咱别擠牙膏成麼。你一半大孩子,我怎麼就跟你認識了?還有,咱倆到底交情到個什麼地步,你又是啥時候催眠我的,要不我給你整個簡答題列表?&rdo;微妙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反諷,戚七刻意忽略,卻還是被刺着了。所幸不疼,淡而短暫,隻心髒某個地方抗議了零點幾毫秒,還跟蚊子哼哼似的。&ldo;第一,我擺地攤兒你幫着城管抓我,咱們就認識了;第二,你看我年紀小可憐又沒正式工作,時不時就接濟我些吃的喝的,我就認了你當哥,你也把我當弟弟照顧;第三,這照片兒沒照多久我就因為害怕身份被你發現,用了催眠;第四,就以上這些,不需要簡答題列表。&rdo;李爽聽着戚七跟背曆史題答案似的逐條簡述,又好氣又好笑:&ldo;這就沒了?不是還有個中心思想主題升華啥的。&rdo;&ldo;你讓做簡答題,又不是論述。&rdo;戚七咕哝着,低頭把剩餘半杯番茄汁喝掉。劉海擋住了小孩兒的眼睛,李爽看不清他埋在陰影中的表情。隻依稀從語音語調判斷對方好像不太開心,好麼,他這正主受害人沒咋地呢,犯罪分子倒耍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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