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相悅本無猜,謝順托尊自設排。
惹動神針嗔怨起,原為佳話卻成災。
次日拂曉,謝順聞報曉雞鳴過,起身要走,田氏攔住道:“哥哥昨夜如此,而今如之奈何?”謝順道:“妹妹是明事理之人,萬望可憐兄長福薄,不負昨夜之情。”田氏垂頭道:“我身已屬兄長,便是兄長之人,安敢有二心?隻盼兄長早正名分。”謝順聽她說的如此,方才寬下心來,又道:“說來你小字青青,卻是不好,頗有水性之感。我卻與你改作‘卿士’之‘卿’,以示你我二人至親相交,以己互托,永無二心,如何?”田氏情知他是真心,遂應許道:“哥哥原來卻有這般計較,便依你,自今以後,奴就叫做田卿卿。”當下謝順辭了田氏回房,自此二人常來幽會。不到半月間,寨中上下漸漸傳了去,滿寨婦人都道謝頭領私納了田氏為外室,隻瞞着郝郡楠一個不知。
忽一日,郝郡楠本欲往織造坊去督造戰袍,忽地覺着腹痛,隻得令夏萌前去,替她督管。夏萌到得織造坊,卻好田氏來送圖紙。夏萌看過,便要移交執事。按山寨律令,此等事宜須得兩邊畫押,以示本職之所系,俱是鐵判官謝德偉所管。當下夏萌将筆來畫了名諱,交與田氏,隻看田氏寫下“田卿”二字後,身子一抖,猛地将“卿”字改為“青”字。夏萌見狀,心下疑惑,問起緣由。田氏隻道是手誤,說罷急匆匆離去。這夏萌近來也聽說謝順納了田氏的話語,今日見此情形,頗為猶疑。勉強督造完袍襖,急急奔至郝郡楠房中,将此事說與她聽,又道:“我近日聽得些閑話,言謝兄長私納了田妹妹為外室。今日見她這般,如何不疑?”
郝郡楠聽罷,急掩着耳道:“你怎可如此谮害我相公?當真該割口剜舌!我說與他知,治你個誣告之罪!”夏萌見她不信,也怪自己多嘴。正欲離去,忽聽有人笑道:“你二人有甚妙事,卻不說與我聽?”郝郡楠回身看時,卻是許欣敏,便将前番事相訴。許欣敏聞聽,面孔沉郁道:“此事我亦有耳聞,且前幾日曾親見謝兄往田妹妹處去,那時我恐傷了姐姐二人夫妻和氣,故未說與你。”郡楠驚道:“當真如此麼?”欣敏隻是默默點首。郡楠怔了半晌,方道:“不然!想我等一百八人結義,俱是敢作敢為的好漢,他安肯行此苟且負義之事?”欣敏道:“姐姐休怪妹妹挑撥,既是不信,我們可于今夜往謝兄房中去看上一看。若他不在時,便再去田妹妹房外候着,觑個仔細。”郝郡楠見許欣敏說的堅定,心中也起了幾分猶疑,遂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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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三個徑至謝順處,郝郡楠看屋内無光,心下不快,便叫一聲:“官人!”卻是無人答應,郝郡楠慌道:“想是睡下了,我們進去看。”三個上前推開門,進到裡面,那裡有謝順的身影。許欣敏和夏萌兩個,見郝郡楠兀自不信,都道:“且去那裡看。”離了謝順住處,片刻便到。三個悄悄走近了,往屋後樹邊藏了,隻聽田氏屋中不時傳來些微言軟語,郝郡楠聽得仔細,不是謝順又是誰的?須臾又有颠鸾倒鳳之聲,弄得許欣敏和夏萌各自面紅耳赤。再看郝郡楠時,正氣不過,就要進屋去捉奸,慌得許、夏二女死死扯住,拽回屋去了。此情此景,正如那無名氏所曰:
碧葉飛落花獨枝,無情笑歎他人癡。
曾是比翼雙飛鳥,如今紛落無人知。
高山流水終一曲,知音難覓雙頰濕。
枕邊空留昔日苦,空房孤守人自知!
待都回到房中,郝郡楠隻是悶悶坐了,一言不發,淚水橫流。許欣敏和夏萌知她傷心,也不好解勸,隻得默默陪伴。似此過了半個時辰,郡楠忽地自桌上綽了把剪刀,望咽喉便要刺。幸得許、夏二女眼尖,一把奪過,死死抱住郡楠。郡楠大哭道:“我等山寨頭領,義氣為先,誓不相負。而今我二人間卻出此龌龊之事,教我有何顔面去見衆兄弟姊妹,并一衆部屬?”許欣敏勸道:“姐姐此言差矣!此是謝兄負義,與你何幹?待我等明日便去尋他,當面對質,與你出了這口惡氣。”郡楠急擺手道:“不可!此等敗壞名義之事,若傳出山寨,吃江湖上的好漢笑話。我量他也是個好漢,還是不要聲張,倘或迷途知返,尚可以免。”夏萌歎道:“此事一成,豈有再悔之理?若不教他曉得個中利害,怎肯回頭?”郡楠道:“我與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今日要我用狠,實是不忍。莫非他當真不念這多年情分麼?”欣敏道:“姐姐是有情之人,隻是不使些手段,任由此等事由傳了開去,豈不是更教人恥笑?”郡楠默然無語,隻是搖頭。
許、夏二人見她不忍,心下亦是無奈。許欣敏倒還機靈,思得一計,忙道:“姐姐不若去尋莊浩哥哥,請他主持。他二人畢竟是結義兄弟,定可将此事處置圓滿。”郝郡楠聞聽,亦由悲轉喜。當時計議定,隻待次日來尋莊浩,如實說之。
隻言莊浩見說此事,大驚道:“原來真有此事!”就要與郝郡楠陪罪,郡楠連忙道:“哥哥切莫如此,皆是那兩個男女的幹系,如何肯教連累兄長?小妹今日前來,隻是看在多年夫妻情分,欲請哥哥與我做主。”莊浩道:“妹妹有甚計較,隻管說來,便教我那兄弟當衆人之面,與你負荊請罪,亦未嘗不可!”郡楠切齒道:“想我與他平日各為其事,聚少離多,我亦常怪他冷了我,何況他乎?今日田地,我二人皆有緣由在彼。隻是惱恨那個小賤人,枉我平日待她不薄,竟勾搭我夫,敗壞山寨義氣,實恥與她為伍。”莊浩點首道:“我已明白,待禀過明遠兄長,将她趕下山去。”郡楠又道:“此法雖好,隻是念起她的身世,着實可憐,似這般有損顔面。依小妹之見,還是教她自覺,然後離去的好。我自有一計,兄長可請明遠哥哥主持,言我近日為惡事所傷,氣憂成病,要休息些時日,教夏妹妹替我。量她見了,知曉其中底細,若是還念着禮義廉恥,就當自行了斷此事!”莊浩慮道:“此法雖好,然倘若她是個不知羞的人,聽不出個中深意,反為不美。”郡楠道:“依兄長之見,如之奈何?”莊浩道:“你且不要聲張,自今日起閉門不出,為兄自有計較。”
當夜莊浩來見陳明遠,禀道:“前日郝妹妹曾進言,近來織造坊人事頗冗,糜費極重,所造衣甲多有不合之處。如今她反為此傷神,生生鬧出病來,還請哥哥主張。”陳明遠見說郝郡楠有恙,就要去看,忽轉念一想,記起軍師婁小雨近來說起寨中婦女流傳謝順之事,隻言數日後必見個分曉。今見莊浩前來,偏偏又是郝郡楠的事,心裡便有幾分明白,輕咳一聲道:“賢弟不必瞞我,可是她二人事發了?”莊浩一怔,忙道:“哥哥心細,我正為處置這事而來。”明遠道:“依你之見,當作何解?”莊浩道:“郝妹妹之意,隻推作如此如此,好麼?”明遠搖首歎氣道:“兒女之事,須處理得好,休教節外生枝。”莊浩應了,告退而去。
翌日,莊浩請神筆手臧好寫一山寨告示,貼在忠義堂前柱上,帖子寫道:“山寨上下大小頭領知悉:自山寨草創,替天行道,忠義為先。思我等所以得民心者,正氣也;所以為好漢者,俠氣也。故山寨中人,有可用者,有不可用者。可用者,當留之;不可用者,當除之。所除者,一曰不忠,二曰不義,三曰不貞,四曰不用。今織造一處,糜費極重而無所出,其主事郝頭領為此惡事所犯,傷之自身,抱恙在彼。由寨主陳明遠之意,其部下人等當削,則令鐵判官謝德偉,悉數糾察一衆寨中所為,而後施行。故布告于此,谕衆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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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大小頭目、喽啰都來看罷,田氏已然省得,知必是郝郡楠發覺,欲借山寨之手将自己逐去,心下不勝感傷。一來自覺無處可投,二來又不舍謝順。雖是不願,卻也無力,隻得自回本處,收拾了細軟,來見謝順辭行。謝順又驚又惑,道:“任由他查,你在織造坊也不少出力,如何自己隻顧要走?”田氏道:“哥哥卻看不出麼?那告示上書:‘所除者,一曰不忠,二曰不義,三曰不貞,四曰不用。’分明是沖着我來。其上又言郝姐姐為惡事所犯,染疾在彼,惡在何處,你我皆知。從前風言風語先已傳了去,更兼我那日不慎露迹與夏姐姐,想來郝姐姐已是知曉此事。似你我二人這般做派,她惱怒也是自然,我更無顔再留于山寨。惟願哥哥日後珍重。”謝順急阻道:“你又無依無靠,離了山寨将往何處去?”田氏道:“随緣矣。我兩個若還有情分,天可憐見,望他日能勾得逢。”說罷流下淚來,泣不成聲。
謝順不忍,把田氏摟入懷中,撫着腦袋,待她哭罷了,咬牙道:“這婆娘直恁地欺負人!”轉而又撫慰道:“妹妹莫怕,你且不要走得遠,我教心腹之人領你去泊外窯灣村裡居住,閑時便下山來與你厮會。”田氏喜道:“承蒙哥哥憐愛,妹妹自當餘生以報。”謝順當時分付了那個心腹喽啰,直領着田氏去到窯灣村裡,揀一僻靜處,讨了一所房,置辦些家火什物,安頓住下,就此長居。謝順更是時時遣人送去常例錢,不在話下。
自古道:“若要不知,除非莫為。”兩個既已心生間隙,謝順這番所為如何瞞得了郝郡楠?因謝順從前給的常例錢漸漸少了,又見那喽啰常在謝順屋内與山下走動,拿了許多物事,早吃郝郡楠私下裡教人拿住逼問。那喽啰不敢欺瞞,隻得說了前後,都是謝順的主意。郡楠得知,氣惱不已,然田氏已去,自己又不可做得絕了,隻得暫忍了此事。
卻說紹興六年八月十五日,陳明遠點将出兵北伐,郝郡楠因見出征頭領無自己名姓,乃問明遠,明遠全說是謝順之意。二人因此口角,吃郝郡楠明說了田氏之事。不是這事發,有分教:
且看雙飛鳥,也有離散日;饒就連理枝,亦還斷根時。
直使:
姻緣馬陵今時斷,亡魂白雲他日别。
此一回暫書至此,且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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