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滴淚崖前翠柏懸,荒冢漠漠記當年。
繡鸾刀破天門陣,桃花馬踏西夏川。
三千巾帼摧敵膽,十二女傑殁關山。
滿門忠烈楊家女,為國捐軀第一先。
此詩專歎穆桂英之事迹,又歎楊家女将之忠烈。衆位看官當知,古今好女子,有廟堂之上報國盡忠者,有江湖之中行善好施者。這等女子,休瞧她是個婦人,饒是些七尺男兒,亦有不及她等,不見貪贓枉法,勾連外夷,禍國殃民乎?縱是同類者,亦有些婦人,常逞口舌之快,隻好蠱惑人心,唆使敵對。這等男女,嘴裡說着為天下者,無非是為自家從中謀利罷耳,安能對得住先賢先烈乎!
話表馬陵泊大意敗于洞庭水軍,失陷幾位頭領,各自心中惱恨。董浩無言,道:“貧道不知水戰,反教賊人僥幸得勢。”陳明遠道:“賢弟莫要自責,如今隻得請莊兄弟親上陣去。”莊浩應道:“小弟不才,願親提餘下水軍,獻那二賊于廳前!”陳明遠稍安,婁小雨又道:“莊兄且慢,小妹有話要問,他等陣仗,見我水軍到來,緣何不放箭?”莊浩自是精熟水戰,思索道:“軍師所問有趣,若是兩邊厮殺,箭矢必不可少。依愚兄所看,乃是賊人争強好勝,見我軍厮殺,以圖公平勝我,故不放箭。之後生擒,并未全要折辱我等,莫不是要讓那些弟兄降他?”季曉宇道:“俺們衆兄妹情深似鐵,定誓死不降!”陳明遠歎氣道:“隻怕賊人猖狂,孟子程幾個剛烈,吃壞了性命,我倒願他們暫時降了……”婁小雨笑道:“他們欲吞并山寨,雖是妄想,但隻為奪寨主之位,對其餘頭領,倒無許多敵意。既如此,定求安服人心,必不害他。孟子程幾個若是求饒,才是誤了性命。非是小妹誇口,今觀此輩外表浮浪,骨子裡也是些個傲氣的人。”
陳明遠聽了,轉怒為喜,也是天星合當聚會,教他轉起愛才之心,道:“軍師一番話,教我茅塞頓開。若是這般,他們一時輕慢倒也無妨,不知可能降伏?”婁小雨看莊浩道:“那是自然,若要退敵,隻須等我馬陵水軍回救便是。然縱是人多敗了,他們必不服我等,今日見他全仗舟船之利,定在此上破他,才顯本事。”陳明遠欣喜,莊浩卻皺眉道:“他那船,小弟見了也知是慣厮殺沖撞之用,如今山寨隻有小船,就是現造大船,也來不及。若是對撞,縱然也裝上沖撞之物,一來我等不知船内法門,隻怕行速不及;二來我等小船恐先自散了,赢不得他。”婁小雨笑道:“我已有酌量。”說罷命人請來鍛鐵郎君李磊,叫其如此如此,分付下去了。
李磊受命方去,隻見南山酒店郭億一、李欣妍來報:“那個女伯樂于嬌,帶着許多人馬,正由東南水泊乘船而來。”張妮、戴暢、晁晶、曹笑、單筱寒聞說各喜。陳明遠就令衆頭領起身先去泊邊相迎。隻看于嬌等過了水泊上岸,隊仗裡一衆男女,各執刀槍,又有近百匹駿馬。衆人就都相邀往山上而去。
待到了聚義廳中,于嬌領着六個女子,齊來拜見陳明遠。陳明遠歡喜道:“賢妹真無愧‘女伯樂’之稱,今日終得相見!前番招得戴暢四位賢妹,如今不知又從何處招得這些女傑前來?”于嬌道:“哥哥且聽小妹道來。自打從平城縣離去,小妹自思還有東南方未尋豪傑,故離了衆人,獨自尋覓。臨近山寨,卻打道往海州去,又乘船到了東海縣,已是十一日夜間。隻看那郁洲山,想《山海經》之‘郁山在海中’一語,故上山而覽四下。忽見一道人于草廬下飲酒觀星,擡頭再看,空中東北處有六顆小星十分閃亮,隻聽得道人口裡念叨:‘三十六,三十六,天上百八把雷收。’想來定是異人,遂前去請教。那道人謂我言:‘天喜星,真乃女中豪傑,雷部所困四星,今番得脫矣。’小妹不解,隻看道人似笑非笑。又問他星象如何,道人卻手指曰:‘對面乃嘤遊山,四面環水,雖歸東海縣所轄,卻無人敢去。’小妹就問何為,道人又言:‘汝可前去,彼處有許多手足。’方要再問時,又道:‘欲全天地星,嘤遊有女英;欲夷雷霆将,須訪嘤遊女。’說罷忽地消失不見了。”有詩為證:
伯樂慧眼辨良材,更得仙人指路來。
嘤遊山内雖困厄,鐵蹄已催動煙霭。
衆位看官,餘下之事便由我來續言。且說于嬌聽了這一番言語後,見道人化清風而去,知定是仙人,當時就要去一探究竟。遂離了郁洲山,在水邊尋了一空船,獨自撐船搖槳而去。,隻半個時辰,就到了嘤遊山下。于嬌下船望山上而去,卻是山路艱險,又沒了坐騎,隻得步行。山路崎岖,于嬌走的腳疼,心裡又罵馬铨。看那山間陳路多是碎石枯枝,十分難行,于嬌思索道:“莫不是有别路?”又探了一番,無果,隻得咬牙往前。不知走了多久,天已大亮,也看炊煙起了,心道:“山裡定有人家,就是如此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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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見遠處有一人影,浪浪跄跄,看着是個男子。于嬌心喜,忙招呼道:“大哥,我是旅人,村裡還有多遠,有的是銀子!”那人聽得她喊,一個踉跄,轉身又跑。于嬌道:“莫不是我拿了兵刃,教他誤以為是強人?若是糾集村民,不是好事。”趕忙上前追去,那人回頭見于嬌追來,三魂沒了兩魂,七魄丢了六魄,連滾帶爬,隻叫饒命。于嬌心疑,忽然又見幾個迎面趕來,罵道:“好個賤男子!”都是悍婦,各執棍棒,對那漢子連打帶罵。于嬌思慮道:“莫不是家奴偷了主人銀子?”眼見打的兇了,于心不忍,高叫道:“姐姐們,為何打他,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否與我一個薄面?”幾個婦人看于嬌也是女的,乃敬道:“姐妹是外地來的?俺們是嘤遊山天母寨的,這人是家主玲珑仙姬的仆人,因辦事不力,竟私逃了,故執行家法。”于嬌聽了,思索那玲珑仙姬必是個人物,當請入夥。又看那男子傷重,好心道:“姐姐,就是打,也須有些分寸,若是打死了,将來如何幹活?他誤了甚麼事,小妹願替他償還。”說罷,就摸口袋。内中一個胖婦笑道:“你好癡,不知俺們天母寨的威名,多少男子都殺豬殺狗般打死了,何況這個?”于嬌一驚,又看漢子氣息愈來愈弱,救不活了,怒道:“甚麼天母寨,如此草菅人命!”對面衆女也怒:“如此向着男子,實乃賤驢!”于嬌大怒,心如火熾,口似煙生,挺起方天戟,大步趕來。那夥婦人大驚,當她不得,吃于嬌刺傷一個,餘下的一溜煙跑了。
于嬌當時踏住那婦人問道:“這裡甚麼風土,你卻好好說,饒你不死。”婦人也慌了,吞吞吐吐,說了半晌:“此處本是尋常山村,忽有一日,來了一個江湖女豪傑,喚做閻王拳羅茶,曾在泰嶽擂得了第三,也被叫做甚麼雷車,卻不能提。如今改作玲珑仙姬,封了山路,霸了此處,重喚作天母寨,打殺了裡正,廣招人馬,無人能敵。就是身厭男子,道天下男子都是輕浮敗類,婦人家當要自強,男子都是天生的低賤。其曾向衆人耀言,自己打殺了生父,生母因護其父,亦被辱罵緻自盡。又下了令,不許山裡男女成婚,已婚者,強教拆散。有兩個因不答應,男的吃打死了,那女的哭昏過去,被仙姬罵做賤類,至今關在牢裡。”
于嬌愈發奇怪,暗道:“那個道人所言的便是這個甚麼仙姬?”又問那漢子究竟犯了何事,婦人道:“此人乃是村裡廚子,因仙姬婚娶,要他專掌烹饪,為是指名菜品精細繁多,卻做不得,才私逃了。”又言自己也是良善,方才隻是打了幾拳,踢了幾腳,發狠的都是别個,隻求饒命。于嬌道:“饒你不得!”又是一戟,刺在腿上,那婦人殺豬般哀嚎。于嬌呸道:“一條腿抵一條命,你也值了,自爬去找醫士罷!”也不管她,自提兵刃,潛入村内。
隻見房屋許多處,多有婦人在屋前耍刀弄槍,男子卻在做苦工。村子挂紅,都說仙姬招親。于嬌心中更是惡心:“既說男子是敗類,不許村人嫁娶,自己如何又要嫁人?”躲過婦人,随便捉了一個老漢,也裝出那般嘴臉,問道:“奶奶俺奉仙姬之命,聽聞有人欲要謀反,特來檢視。”唬得老漢跪下求饒。于嬌忍住笑道:“且問你,你們男子中多有不服仙姬夫君的,可有此事?”老漢哭着道:“豈敢!那金山郎賈登科大人是天上的文曲星,和仙姬正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于嬌記下姓賈,當是讀書人,再問道:“聽聞你罵過賈大人的文筆?”老漢更怕,道:“老漢不敢!賈大人寫的家家傳唱:嘤遊山場有仙姬,羞殺東京陳麗卿……”于嬌心道:“寫的甚麼狗屁。”又問:“你可知仙姬多少名号?”老漢掰着指頭道:“閻王拳、羞貂蟬、大日女如來、玲珑仙姬……”一連說了十多個,于嬌忍不住道:“怎麼沒有甚麼雷車?”老漢大叫一聲:“是奔雷……阿也,禁詞,俺們說了要殺頭的!”
于嬌方欲再打探,忽聽遠處一陣嘈雜,說村裡來了賤人,向着男子,也要捉了和前日的一同關了。有一個道:“傷了郭妹妹的腿,不當殺了?”一個道:“仙姬聽她本事,愛她武藝,定要讓她回心轉意。”衆人正說間,于嬌叫老人閉了嘴,轉出身來,迎住道:“隻我便是,願入夥貴寨,還請引薦。”
當時于嬌說到此處,陳明遠聽了,打斷道:“不知那仙姬,可在此數?”幾人都笑。于嬌道:“奔雷車如此行兇,豈配來馬陵泊?且聽我繼續說道。”
卻說于嬌現了身子,自說要見寨主羅茶,衆女中雖有記恨方才之仇的,也隻得作罷,去了于嬌兵刃,領她去見仙姬。見那一路上都是紅綢穗花挂起,地面朱毯繡金鋪張,眼裡盡是鴛鴦畫,鼻中盡是瑞腦香。走入正廳,隻見聚義堂上高坐一團女子,聲音高揚,喜道:“我得姐妹,實在如虎添翼,早晚殺盡世間男子!”站起身,恰似山崩,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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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見其掩面,西子瞧中捧心。摘星欲墜,商纣王勵精圖治;銅雀東傾,曹阿瞞遁入空門。董卓肚小,祿山腰纖。身軀千鈞撞不周,一拳萬斤戮男兒。脖如豬肚,臂似象腿。你說是混沌初開洪荒獸,我道她九幽異域未知魔。
那人正是玲珑仙姬羅茶,于嬌見了,也不禁暗暗吃驚。隻聽羅茶身邊一人道:“娘子,小人多嘴,她傷了寨裡的人,應當責罰一番。”于嬌又看,那人瘦小枯幹,形容猥瑣,想是那入贅羅家的賈登科,遂大聲道:“你是個腌臜男子,如何離間我們姐妹?”羅茶揮手一巴掌,打的賈登科趔趄,罵道:“妹妹說的有理。若不是念你往日功勞,這番不饒你!”羅茶從交椅上走下,滿屋震動。看那于嬌清秀,心中又添幾分歡喜,道:“不知妹妹叫做甚麼。”于嬌便通報姓名,又把見仙人之事改動一番,隻說欲要聚義。羅茶喜道:“昔聞梁山泊多聚豪傑,都是些腌臜漢子,如今我山寨得了虎将,早晚有更多的,到那時反上東京,殺了皇帝,俺也做個女皇,就叫賽則天!”賈登科躬身道:“娘子說得對,就是滿朝将佐,那有娘子這般豪傑!”羅茶大笑道:“今晚我娶這個賈登科,妹妹來吃喜酒,豈不是雙喜臨門?”直把于嬌說的口中欲嘔。于嬌忍了忍,又問寨内可有其他女子有好武藝的,羅茶道:“有倒是有,都是誤入山寨,敗在我手,就是不識擡舉,現押在大牢裡。”于嬌點頭道:“小妹新入夥,未有尺寸之功,願憑三寸不爛之舌,勸說她等入夥,何如?”賈登科欲言,卻怕羅茶。羅茶肉重,早不耐煩,道:“一切由你。”
婁小雨聽說到此處,皺眉道:“這姓賈的怎如此短促,且又怎麼願‘嫁’給此女?”于嬌身旁一人道:“是這般,他本是個為過鄉試的,隻有些胡謅的本事,又自負才學,為人輕薄。羅茶來時,他也害怕,不過是鬥着膽子昧着良心,專一奉承,言語粗俗。叵耐羅茶也是腹無詩書,偏偏喜歡,他好趁機發他的鳥文章與人看,各取所須,索性入贅了。”婁小雨見那人執着長槍,右臂上系條紅布,問其姓名。那人道:“我姓馮,雙名子娜,人稱九疑仙,左手邊上這三位姐妹,頭一個喚做邵竹影,其人性情堅毅,都稱她為霜飛燕;第二個名叫趙貝,善會相馬養馬,且那些所養馬匹都聽她話,故被稱含香草;第三個叫做段雯,為人純潔真摯,都比她作鬥雪紅。我四個本是當地山主,被此人奪了基業,關在牢裡,十分羞人,喜得于家姐姐出手相助。”曾有詩贊這四女道,一曰:
煙雨蒙蒙生九疑,仙靈暗蘊歸素迷。
天生芳華馮子娜,嘤遊山中樹赤旗。
一曰:
凜冽可耐邵竹影?韌心何妨踏冰來。
飛燕旋徊淩霜處,蒼山負雪天幕白。
一曰:
相馬一絕乃趙貝,華佗躬身醫的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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