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楠在前領路,帶方耀回去了俞陽城的一間小院子,方耀站在院門前往裡看去,這處院子安靜閑适,跟他當年憧憬的殷尚家的小院子倒有幾分相似。段青楠請方耀在院子裡的小桌子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段錦桐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偷偷看着方耀。段青楠朝他招手,&ldo;錦桐過來,喊哥哥。&rdo;段錦桐一臉膽怯,緊緊抱着樹幹。段青楠笑笑,&ldo;這孩子從小就膽小。&rdo;方耀道:&ldo;倒是和段誠一點不像。&rdo;段青楠看一眼方耀,&ldo;本來就不是三叔的孩子。&rdo;方耀端着茶杯的動作稍頓,聽段青楠繼續道:&ldo;三嬸的孩子本來就不是三叔的,他們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夫妻。&rdo;&ldo;是嗎?&rdo;方耀輕聲道。段青楠道:&ldo;我以為三叔告訴過你。&rdo;方耀道:&ldo;這并不重要。&rdo;晚飯吃得簡單,段錦桐坐在一旁,拿筷子戳着碗裡的飯。段青楠喂他吃菜,&ldo;你不好好吃東西,等你爹回來,定會罵你。&rdo;段錦桐聽到段青楠說起他爹,似乎有些害怕,乖了許多,扒一口飯道:&ldo;我想爹爹了。&rdo;&ldo;你爹,&rdo;段青楠想了想,道,&ldo;還有兩個月就會回來了吧,乖。&rdo;方耀低頭,夾了一筷子青菜吃掉。段青楠對他道:&ldo;你不想問三叔去哪裡了嗎?&rdo;方耀道:&ldo;不想。&rdo;段青楠放下碗,道:&ldo;你不喜歡可我還是想要說,你與三叔之間的事情,我是局外人沒有資格插手,可是很多事說清楚了各自做決定,也未嘗不好。從你失去消息,三叔每年入春便會去關外尋你,等到入了夏才回來;夏天過去,天氣一旦涼爽,三叔又會出關,繼續尋你,等到快過年時才回來。每年有近一半的時間,三叔都會在大漠中尋找你的蹤迹,有時候雇了夥計,有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可是始終沒有你的消息。&rdo;方耀靜靜聽了,道:&ldo;何必呢?茫茫大漠,哪裡輕易能找得到一個人?&rdo;段青楠道:&ldo;是啊,三叔始終沒能找到。今年年初他受了風寒,身體始終沒有養好,我勸他别去了,他不肯聽。他一直說,就算是屍骨,他也要給你帶回來。真可惜,如果他留下來,也許就能見到你了。&rdo;方耀應道:&ldo;見不到,未必不好。&rdo;段青楠道:&ldo;如果這是你的答案,那我甯願你們不要見面的好。三叔至少還能為了他的堅持活下去。&rdo;方耀沉默着。這一夜過去,方耀收拾東西要離開。段青楠問:&ldo;你要去哪裡?&rdo;方耀認真想了想,才回答他道:&ldo;本來是想過要留在俞陽的,現在卻不知道留在俞陽的意義何在。可能會回去大漠,也可能往中原走,再去别的地方看看。&rdo;段青楠道:&ldo;嗯,如果以後願意,可以回來看看我們。&rdo;段錦桐抱着段青楠的腿躲在後面,被段青楠抱了起來,對他道:&ldo;給哥哥道别。&rdo;段錦桐有些羞怯,趴在段青楠肩頭,小聲道:&ldo;哥哥,再見。&rdo;方耀看着段錦桐瘦小的臉,點了點頭,&ldo;有緣再見。&rdo;方耀站在俞陽城,想了許久,還是朝着關外的方向走去。中原給他留下的記憶,遠不如關外那幾年的逍遙自在。方耀想要最後一次去流沙湖,這次去過了,可能有生之年再也不會去了,他想找個地方安定下來。他去過一個叫昌恒的小國,淳樸善良,民風單純,民衆大多靠打獵為生,方耀很喜歡那裡自由自在的生活。他騎着馬,在蒼茫大漠中,遠遠見到蒼翠的綠洲,綠洲中間,就是猶如寶石一般的流沙湖。湖邊有個人,方耀隔得遠了看不清楚,等到靠近時,方耀認出了那人的背影。方耀勒停了馬,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想要驅馬離去時,見到湖邊那人站了起來,轉身看向他的方向。方耀默默歎一口氣,對着段誠點了點頭,跳下馬來,牽着馬朝他緩緩走了過去。事到如今,方耀已經坦然,沒有什麼好避讓的。人生有太多不如意,并不是自己努力了就能有結果的,在流沙湖邊開始的,也在流沙湖邊做個終結吧。‐‐全文完‐‐作者有話要說:終于還是完結了,感謝看文和評論的大家。因為工作變動的關系,後面更新有些慢,而且寫起來也有些卡文,實在是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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