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低頭看他,沒有回答,卻也沒有要他起來的意思。段誠笑着翻個身,将臉埋在他腿根處,閉上了眼睛。方耀一腿平放被段誠枕着,另一條腿曲起來,懷裡抱着噬日,又靜靜看着火苗一些時候,才閉上眼睛睡覺了。畢竟是山澗,因為潮濕的緣故所以格外陰寒。段誠再說随意,卻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到了半夜,凍醒來了就怎麼也睡不着。幾乎是他剛醒的瞬間,方耀也醒了,一動不動也沒說話。段誠翻身坐起來,離火堆近了些,隻覺得因為冷的緣故,腰上和腿上的傷反而都感覺不明顯了。方耀這才動了動被壓了許久的腿,然後扒了扒火苗。段誠問道:&ldo;你過去是什麼人?&rdo;方耀靜靜答道:&ldo;軍人。&rdo;段誠轉頭看他,&ldo;軍人?你是說你曾經從過軍?&rdo;忽然間目光中竟是神采閃爍,他道:&ldo;難怪!&rdo;語氣有些激動,&ldo;我還以為……&rdo;說到這裡,段誠停下來,大笑了兩聲。方耀莫名其妙看着他,&ldo;你以為什麼?&rdo;段誠道:&ldo;我一直在想,什麼環境才能淬煉出你這樣子的人,我想不出來。&rdo;他往火堆裡扔了一小根木柴,&ldo;所以我就猜你大概是個殺手,在殘酷的環境中進行最嚴格的訓練,将自己随時繃得像一張弓,等待着給目标緻命一擊。&rdo;方耀看着火苗,目光有些迷茫,&ldo;其實這麼說也對,沒什麼不同。&rdo;段誠突然道:&ldo;不!當然不一樣。你說的你是個軍人,所以你會在這種時候追來給我送信,會在我摔下來的時候用自己的身體保護我。你的身份是對你行為最好的解釋。&rdo;方耀怔怔道:&ldo;是嗎?&rdo;他自己過去也在懷疑,他們和殺人的武器究竟有什麼區别呢?原來終究是不一樣的,他當局者迷,但是身邊這個人卻旁觀者清,他們殺人的目的是因為有要保護的人,因為這種堅持,所以他們不會是殺手,他們是軍人。方耀看向段誠,段誠正對他微微笑着。這個人……方耀心底一顫,轉開眼去。段誠卻用輕松的語氣說道:&ldo;我睡不着,你給我講講你的事吧。&rdo;方耀道:&ldo;沒什麼好講的。&rdo;然後靠回洞壁,閉上了眼睛。段誠一夜未睡,方耀早晨睜開眼睛時,看到他扶着洞壁站了起來。段誠對他說道:&ldo;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可以走路了。我們現在出發,在清和鎮休整一下就直接動身去豫北。&rdo;方耀擡頭看着他,&ldo;我無所謂,你确定你沒問題?&rdo;段誠道:&ldo;我沒問題。&rdo;方耀滅掉火堆起身,&ldo;那走吧。&rdo;段誠沒有再讓方耀背他,可是爬山的時候依然是靠方耀把他拉扯上去的。兩人沒有走大道,借着方耀記得地圖,走山路小道,花了半天時間,出了清許山。到了清和鎮,也隻坐下來吃了頓飯,連沐浴更衣的時間也沒有,段誠買了兩匹馬,與方耀一人一匹往豫北趕去。本來坐馬車需要五天的路程,騎馬趕路則縮短到了三天。趕進于豫北城的時候,兩人都是一身風塵破爛,臉都看不出樣貌了。也好在灰塵遮蓋,掩住了段誠一臉蒼白。他一路全是咬牙過來,腰上的痛楚随時折磨着他,好幾次都險些從馬上栽了下去。段誠帶路,兩人來到城西一條寬敞街道,方耀看向街道一側,并排幾間富麗堂皇的鋪面,上面挂着漆黑招牌:淬雪堂。段誠下馬,大聲呼喝道:&ldo;許彥!&rdo;片刻便從鋪内迎出來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先是有些疑惑,湊近了細細看段誠容貌,才認出人來,頓時顫了聲大喊:&ldo;三爺來了!快去叫顧少爺!&rdo;掌櫃把二人迎了進去,先着人備上熱茶,在一旁戰戰兢兢問道:&ldo;三爺,怎麼搞成了這個模樣?&rdo;段誠搖搖頭,&ldo;路上出了點意外,許彥呢?&rdo;掌櫃道:&ldo;顧少爺應該是去了州府,和州府大人商議礦山之事了。&rdo;段誠應道:&ldo;我知道這事,讓許彥不用急,先回來我有事要與他交待。&rdo;掌櫃連連點頭,&ldo;已經派人去請了,三爺請稍待。&rdo;然後又看向方耀,&ldo;這位是?&rdo;段誠笑了笑,也看向方耀,道:&ldo;這是凡少爺,随我出來見識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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